梁树天刚亮就醒了,头昏脑胀地在枕头下摸到手机,眯着眼睛看了会,六点二十一。
怎么这么早。把手机塞回去,换了个姿势躺着,不太舒服,又翻了个身,把头闷枕头里。
定的闹钟还得半小时才响,中间这时间不长不短,刚睡着估计就得被闹醒。
这一通翻身加思考,梁树彻底睡不着了。
一鼓作气从床上翻起来,多躺了两三分钟,脑子意外的清醒。
套了条大裤衩,床边只有一只拖鞋,弯腰找了半天没找到。背都酸了,套着一只将就着走出去,在门外看见了另一只。
梁树挺无语地笑笑。
梁树难得大清早就吃了早饭,哪天不是捱到快中午才从床上磨蹭起来,早饭和午饭一块吃。
刚吃完,把碗扔洗碗机里,就听见门外传来敲门声。一看时间,七点二十五。
真可怕,人类有一天说不定能进化到不需要睡眠。
幸好起早了会儿,不然这会指定听不见这敲门声。
洗了把手,在帕子上擦擦,梁树窜回房间里急速套了件短袖,这才去开门。
来了,哥。
本想开门这么说。梁树扬起的笑容在看见一张陌生的脸之后僵了下,又迅速调整过来。
情绪都酝酿好了,那句话卡嗓子眼里不上不下,又被硬生生憋回去,吞进肚子里跟石头似的。
“装空调是吧,请进。”他侧身让开一条道,这才看见那人背后的贺山。
刚刚角度太合适,把贺山挡了个十成十。这会看见他,梁树没来由地打心底里觉得舒坦。
贺山从他跟前走过,梁树没凑太近,小声地说了句“哥,你来了”。
贺山肉眼可见地顿了下,接着跟没事人似的点头,表示自己来了:“你坐着吧。”
这话说的跟家主人似的,梁树又忍不住乱想。
贺山和另一个人把空调抬进来,上楼下楼总共跑了三趟,才把六台都搬上来。
六个纸箱子一气儿堆客厅里,占了不小的一块地方,带着一圈灰也给搬上来了,这时候呼吸着,心里总觉着有尘屑卡嗓子。
梁树抱胸站一边看,两人明明穿的是一样的衣服,鞋子和发型也都差不多,但贺山看着就是更顺眼。
没来由的,想着前两天销售员说的“哥俩都帅”,梁树不知道是因为人夸还是别的,心里美滋滋的。
“先装哪台?”贺山刚抬完最后一台,站客厅里歇了口气。
“这个有什么讲究么?”梁树偏头问。
贺山摇头:“没什么讲究,看你自己喜欢了。”
“先装客厅里的吧,”梁树想了想,“那栏杆能绑,打进墙里实心儿的。”
“行。”贺山没再说什么,弯腰从工具箱里掏出美工刀,划了纸箱子外的绳子,三两下卸掉绳子开了箱子,把崭新的空调从里面拖出来,热火朝天地开始干活。
拖出来后灰更大,里面还有一层塑料袋子套住,扯掉塑料袋子,空调倒是崭崭新新没什么灰。
贺山弓着腰和另外那人把空调换了个位置,自己绑上安全绳,栓栏杆上,末了还拽拽,确定不会松落。
另一个人站窗边拉着绳,一点点把贺山给送过去。幸好空调外机隔板离得近,一跨就能过去,不用费劲在楼顶单独吊一条绳。
这一步跨过去,贺山没什么反应,梁树倒是看得心脏快炸了。安全着陆后心才缩回原来的大小。
衣服松套,绳子绑腰上,显得腰特细。
梁树整个眼前只剩了贺山转头时脖子上滑下的汗,打着转钻进衣服里,手指灵活地拧着螺帽,三两下卸下一个,揣进兜里。开了盖子,一气儿把线都给接好。
“贺师傅手艺好,装得快。”窗户内那人费劲递过去了外机,转头看梁树呆愣的样子,和气地补充了一句。
贺师傅。这么叫真老。梁树想着他愣头青似的发型,忍不住发笑。
“哦,师傅你们每天都起这么早么?”梁树没话找话。
那人颇有节奏感地笑了两声:“现在夏天起得早些,晚上收工也比较晚。最晚一天,那家空调深更半夜坏了,还是老式小区没电梯,六楼,深更半夜爬上去,有两层灯还坏了。
十二点过才到,收工都一点过了。不过再过一段时间就基本没什么活了,就拿个保底工资,不至于饿死。”
“哦,太辛苦了。”梁树不知道接什么,就点点头。
那人也只当他是个小年轻不善言辞,说了句“找个工具”就直接蹲下翻工具箱,叮叮当当从最底层翻出来一把改刀。
这站着居高临下的,梁树觉得别扭,退两步溜沙发上坐着,也没人在意,自顾自点开游戏做每日任务。
天早,不热。装完客厅里的空调之后两人站客厅里休息了会。
梁树从饮水机下面的柜子里翻出俩纸杯,接了水给两人递过去。贺山没客气,一口气连底都喝完了,就着袖子擦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