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来了我就先走了,午休时间溜出来的,下午还得接着去上班。山哥手不太方便,小梁你待会喂他喝两口,”李既欢说这话的时候没忍住笑笑,接着转头看贺山,“那我走了啊,山哥,你好好养伤,有需要帮忙的给我打电话。”
贺山点点头:“你去吧,别待会耽误了你的事儿。”
李既欢把包提起来,又对着梁树说了句:“走了啊,小梁。有事叫我。”
李既欢没在病房里待多久,本来就是忙里偷闲挤了个空当时间出来。她是年轻人,单位里还有一堆活儿等着她干。
要贺山身边没个能照顾的人,她也就打个假条,在病房里待着,等贺山出院了再去上班,领导也不是那么不通情达理的人。
但看着贺山被梁树照顾得舒舒服服的,他也挺乐意和梁树待一起。自己非要杵在那,那不就是煞风景了。
贺山不说,李既欢未免看不出来,他看梁树那眼神,简直是快把自己的心思拆开了递人面前去。梁树看着似乎没什么反应,不过他俩的事情,自己一个外人也没法说清楚。
再说了,自己也不愿意掺和。
感情这事情,最麻烦。但对于能暗戳戳地撮合一下这件事,李既欢也挺乐意。
毕竟贺山这么多年,也就凭着自己和他是一个地方走出来的人,有时候两人相互扶持一下。除此之外,其他时候都是孤零零的。
虽然自己占了个他结婚对象的由头,说到底也不过是长辈们一厢情愿,自己也将计就计。真说要跟感情沾点边,李既欢还真想不出他身边待过什么人。
毕竟家那个地方,把同性恋看得跟精神病似的,传出去就得丢了一大家子人的脸。儿子重要,脸皮也重要。
贺山在那成长几十年,多少养成了压抑的性子。
李既欢想了想,停了脚步,哒哒打了几句话,给梁树发过去:一定得喂他喝啊,伤势加重不是说着玩的,谢谢了。
“看什么呢。”贺山看着梁树拿着手机看了好几眼,还没忍住笑,抬眼问了一句。
梁树对他晃晃手机屏幕,停在李既欢刚发的消息那一页:“欢姐让我一定得喂你。”
梁树把“一定得喂你”这几个字咬得特重。
贺山知道李既欢在想什么,有点无语:“别管她,我还剩一只手呢。”
“人家都谢谢我了,我这都不帮,不合适吧。”梁树笑着摇头。
贺山懒洋洋地看他:“你能让我自己来么,谢谢。”
梁树听这话,一伸手抓住了贺山完好的那只手腕不让人动,特臭屁地对他扬了扬下巴:“你没空闲的手了,就说让不让喂吧。”
捱了六个小时贺山迎来了今天的第一顿饭。
前面信誓旦旦地说自己来,但拗不过梁树上蹿下跳地愣是没让他碰着一点,还没忘按着贺山不让他动作太大把伤口扯到。
手臂上的伤就跟封印似的,要不然贺山指定把梁树摔床上揍一顿。
但看着梁树这样,其实也是在为自己考虑。贺山心里还挺软和,索性没管了,认栽地等着梁树喂自己。
梁树对着喂别人吃饭这件事还挺稀奇:“这是我第一次喂人啊,你有福了。第一次都给你了,不负责说不过去吧。”
一口下去,贺山被烫得嘶了一声。
梁树紧张地把手朝贺山嘴巴下面递:“烫么,吐出来。”
贺山目光闪了闪,闭着嘴又嚼了两口,有些勉强地咽下去,说:“想喝口凉水。”
“不是叫你吐出来么,等一下。”梁树放了手上了东西,站柜子边给贺山倒凉水,看着他喝完一整杯。
梁树有点愧疚地看他:“不好意思啊,没注意温度,我吹吹。”
梁树没觉得有什么,有时候自己夹菜可能也得烫一下。但梁树这一口过后如临大敌似的,每一勺都要吹吹,吹完用手背靠近试试温度。
贺山没看明白这么试温度的意义是什么:“你要这么试,不如自己先吃一口来得准。”
“我真能吃一口么。”梁树有点惊讶。
这回轮到贺山不知道说什么。明明是自己先放了话,虽然只是个玩笑话,但没想到梁树这么认真地问自己,好像这会儿自己说什么都不太对劲似的。
“我明白了,成年人的沉默就是最好的拒绝。”梁树自以为窥破了天机似的一笑,没太放在心上。
梁树不闹腾的时候看着还挺靠谱,低头一边搅和碗里的汤一边把面上的油撇开,舀了一勺正正好的递到贺山嘴边。
贺山一边喝一边看梁树。他每次抬手,袖口朝后滑一截,手腕上凸出来的那一小块骨头看着特清晰,在这灯光下有一种明暗的对比,显得完整又脆弱。
贺山看得想咬一口。
梁树没看见他的眼神,稳稳当当地把这一顿饭收拾完,抱着一堆东西去水槽那洗碗。
贺山躺了会,这会麻药劲过了,他觉着自己左手臂痛得发胀。老一个姿势坐着,背也有点酸疼,试探着小幅度翻了个身,把左手搭在自己腰上。
这么侧着躺了会,觉着左手架腰上特累,又重新回到原来的姿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