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不到有什么方法可以彻底湮灭死气,但我有一个猜测,也许我们可以让这个世界与死气共存。”青鸾直视着帝媱道:“万物相生相克,因果循环有生有死,我想帝宣从前的思路是对的。”
“哥哥的思路?”帝媱语气惊讶,惊讶之余还有掩不住的悲伤。
方才青鸾在向帝媱讲述青丘发生之事时,也将帝宣曾在青丘设下生阵的事情一并告诉了她,对于帝媱而言,她今天接收到的消息实在太多,也实在太难消化。
“既然我们寻不到传说中的万物母气,那便退而求其次,生阵中蕴含的生机与万物母气有相似的力量,它与死气同样相生相克。”青鸾思忖道:“自然了,利用阵法孕育出来的生机是无法与死气直接抗衡的,它只能暂时压制死气,而非与死气共存,并且法阵之力终有枯竭的那一日,否则当初帝宣设下的那个生阵便不会崩塌。”
帝媱反应很快,听闻此言当即明白青鸾在想什么:“生阵中蕴含的生机虽然不能完全取代万物母气的力量,但终归与它同源,若我们能继续改良生阵,让它孕育出的生机能够更加精纯,也许便有挽救之法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若说这世上对于阵法一道最为精通之人,除却哥哥便是帝骁,此事恐怕还要与他商议。”
青鸾却探身拉住了她的手:“不必找他,有你便可以了。”
帝媱不解地回头望她,与青鸾对视片刻后,她忽然反应过来了什么,抬手抚上心口:“你指的难道是……当初哥哥留在我心间的那个生阵?”
青鸾伸手召出心火,让心火与帝媱心间的生阵产生共鸣,然后她道:“多年来帝宣一直在尝试布下最完美的生阵,恐怕那个时候他便已经有此猜想,唯有最完美无缺的生阵孕育出的精纯生机才能与死气抗衡。”
“他最后在青丘设下的生阵虽然纯粹,但其实称不上完美。”青鸾移开目光,有些不忍与帝媱对视:“我也是刚才才想明白,所谓的完美并非极致的纯粹,而是平衡。”
心火仍在与帝媱心间的生阵共鸣,它在青鸾指尖摇曳,雀跃地晃动着。
“我明白了。”帝媱喃喃地道:“当年哥哥为了救我,在我心间设下生阵,彼时他对生灭大阵的研究还没有那般深入,并不能设下一个最纯粹的生阵,因此我心间的这个生阵依旧保留有一丝阴之力。”
“没错,正是如此。”青鸾接着道:“纯粹得不含一丝阴之力的生阵最后一定逃不过崩塌的结果,但若有阴之力与它相互平衡,也许它就能一直存在,源源不断地孕育生机。”
“但那阴之力又不能太多,否则生阵中蕴含的生机又会不够纯粹。当年帝宣在你身上种下生阵时拼尽全力去除阴之力,如今你体内生阵中仅余的那一丝阴之力正好可以在维持平衡的同时孕育最纯粹的生机。”
青鸾将心火收回:“心火之力中亦蕴含了磅礴生机,到时将心火与生阵相结合,也许便能抵挡死气,且这个法阵将会生生不息,永不枯竭。”
帝媱后退两步,缓缓在床沿坐下:“你方才说这个法子并不能彻底湮灭死气,而是尝试与死气共生?”
青鸾点了点头:“能彻底湮灭死气的唯有万物母气,利用生阵孕育生机与死气共生,其实更像是永生永世将死气压制于斯。”
“只是……”青鸾犹豫半晌,还是开口道:“只是你体内的生阵已经无法剥离,若要让这个生阵永远将死气压制在青丘,你也将随它一起永生永世困于此地。”
帝媱轻轻地嗯了一声,目光中尽是了然。
早在方才她便已经猜到利用生阵压制死气的代价。
其实倒也不是没有别的方法,她可以让帝骁尝试在青丘设下一个与她心间生阵相似的法阵,如此她便不用随生阵一起永远留在青丘。
但是布置此阵无比艰难,且不说帝骁能否成功,即便他能够成功设下相似的阵法,所耗费的时间也一定很长。
而死气随时都有冲破压制的可能。
这个世界正处于摇摇欲坠的云端,底下就是无尽深渊,他们赌不起。
屋内陷入一阵长久的沉默,帝媱思索了许久,然后对青鸾道:“我要回一趟合虚,将此事告知成渊,三日后我们在青丘见。”
她已经做下了决定。
“你可想好了?”青鸾不愿逼迫她,也不希望她是在一时冲动下做出这个决定:“我将以心火之力降下神谕,从此你将永生永世困于青丘,不得踏出此地半步。”
“维系这个世界的存在,此般重任将压在你一人肩头,若是你违背此诺,便是将整个世界推至毁灭的边缘。”
“此时你还可以做出选择,一旦做下决定,以后选择的权力便不在你手上了。”
“我想好了。”帝媱语声轻柔,语气却很坚定:“之前我盗取天君秘籍,便做好了永远留在合虚的准备,此后和生阵一起留在青丘,也不过是换个地方待着罢了。”
她冲青鸾笑了笑:“况且,哥哥为了守护这个世界不惜以身作阵眼,我不过是要永居青丘而已,和他做出的牺牲相比根本不算什么。”
“永远待在青丘也好,我就可以像从前一样,永远和哥哥待在一起了。”
她这番话说得豁达,豁达得像是在宽慰青鸾。
青鸾一时无言。
但闻帝媱语声松快地道:“做下决定后心里反而轻松了许多,好啦,事不宜迟,我现在便回合虚一趟,三日后我们青丘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