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青乔回到寝室,直到这时才忽然意识到早上买的那束满天星还在羽绒服宽大的口袋。
在口袋里闷了许久的花看上去有些凌乱,好几枝花的花蕾都被蹭掉,只剩下了光秃秃的细杆。
将花放在桌面上,魏青乔想着该找个瓶子将它们放起来,她素来不喜欢浪费,虽然这花没能成功送出去,但拿来放在桌面上当装饰品也行,这么想着,身子却迟迟没有动作,只是有些沉默地盯着桌面发呆。
对了,她想起了那支被她落在车上的玫瑰,周祈看到的话,没准会生气地将花揉碎然后丢掉吧。
有些可惜。
当这个感慨油然而生时,魏青乔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心里那些沉郁的情绪到底仅仅是对着花,还是因为更多别的东西。
“哇,这花不会是你捡的吧?怎么这么碎?”
刚从外面回来的陈盈一眼就看到了正看着桌面的魏青乔,还以为有什么好东西,好奇地凑过去,没想到却只是一堆烂花,第一反应便以为是不是魏青乔从哪顺手捡回来的。
这种有钱小姐每次说话时都会不自觉带出轻视,魏青乔没有理会,也没有回答。
她向来很有礼貌,有问必答,除非心情很不好的时候,比如此刻。
从她身上起码降了几度的冷淡气息里,陈盈看出了不对劲,心里不禁有些纳闷,想到魏青乔早上出门时还心情不错的样子,怎么一回来就变成了这样?
又想到魏青乔今天是去找周祈的,那是不是说明她和周大小姐闹矛盾了?
如果这样的话……陈盈想得有点苦恼,她皱了皱眉,仔细权衡着还有没有和魏青乔交好的必要性。
而就在她进行那些复杂的心理活动时,魏青乔一言不发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她拉开书桌抽屉从中找到剪刀和胶带,将被摧残得有些可怜的满天星仔细修剪后重新包扎成小小的一束,固定在书桌的一角。
做完这些,她轻轻舒出一口长气,从书桌上的架子拿出教材,面无表情地翻阅起来。
另一边,同样急于找点什么稳定情绪的周祈用力拍响了一家酒吧紧闭的大门,结果一连拍了几分钟都没人理,怒火顿时达到顶峰,顺手拿过放在店门口的一张破椅子,对着灰色的铁门砸起来。
“嘭嘭嘭嘭嘭!”
巨大的撞击声震耳欲聋,在里面搞卫生的店长烦不胜烦,还以为遇到闹事的了,抓着扫帚就冲了出去,嘴里骂骂咧咧。
“没看到牌子上写的营业时间啊?眼睛不用可以……”
拉开门的瞬间,店长闭上了嘴,脸上的暴躁被惊愕取代。
冷冷地将人推开,周祈闷头走了进去,店长亦步亦趋地跟上,在她即将落座时殷勤地帮她拉开了吧台的椅子。
“小老板,你怎么现在来了?”
这家店是周祈过十六岁生日时父亲送她的礼物,但直到成年后才正式接管,此前酒吧的老板一直是周先生,负责打理这家店的店主便将后来的周祈称作小老板。
没理会店长的寒暄,周祈直接道:“把店里最贵的酒拿出来,倒满。”
“呃。”
店长想起了大老板说的要限制小老板饮酒的事,正犹豫时,小老板已经狂躁地站了起来。
“放哪儿了,我自己去拿!”
说着就要绕去吧台后的酒柜,店长连忙将人拦住,讪笑道:“我来我来,小老板你坐就是了,我马上给你拿。”
他看出来了,小老板现在心情不佳,要是不给她喝几口安抚一下,说不准下一秒就要开始砸店了。
虽然说她自己的产业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但想到最后收拾满地狼藉的还是自己,店长果断地选择了妥协。
走到酒柜,他拿出一瓶白瓷瓶身的酒,往小号酒杯里倒了半杯,又像模像样地从冰桶里夹了一小块冰,放了两片薄荷,将杯子推了过去。
周祈一看他倒那么一点点就烦,一口气直接闷了一半,下一秒就眉头一皱,“呸”地一声全吐了出来。
“咳咳咳咳!什么玩意儿?”
她嘶嘶吸着气,感觉自己的舌头都要辣麻了,不小心吞了点酒液的咽喉更是火烧火燎地疼,呛得她咳了好几下才缓过劲,眼角都溢出了两滴生理性泪水。
“小老板,你没事儿吧?”
没想到周祈会被呛到,店长慌忙从吧台后走出,本想帮人拍拍背,却被周祈用一个眼神制住,只好一脸紧张地站在旁边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抬手抹了把潮湿的眼角,心情竟然因为刚刚那一通呛咳平静了许多,周祈慢悠悠地将视线重新投回酒杯,接着凑到杯口耸了耸鼻尖。
这气味……
“你给我拿白酒?”
她都要气笑了。
店长一脸委屈,“小老板,这就是我们店现在最贵的酒了。”
之前倒是有瓶几十万的龙舌兰,小老板喝了口,说是没保存好,酒味都没了,几十万的酒说倒就倒,好巧不巧刚好路边有条狗过来舔,结果有关周家大小姐挥霍无度买酒给狗喝的传言就这么传了出去。
后来小老板又说让他再去找款镇馆之酒来,店主想了半天,觉得茅台不错,就买了瓶搁在那,没想到小老板又要喝,还一下干那么一大口,可不得呛到吗?
也不知待会儿又要闹什么幺蛾子。
自从小老板接手酒吧,这班每天都上得胆战心惊的。
店长在心里暗暗吐槽。
好在小老板没再说要喝酒的事,反倒双手托腮地盯着酒柜发呆,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作为打工人,店长很识趣地知道不要去多管老板的闲事,就算是小老板也不行,便是默默走开,继续打扫卫生。
尚未营业的酒吧空空荡荡,一点小小的声音落在耳朵里都清晰无比,店长于是听到了一声很长的叹气声,循声望去,只见那个过分年轻的小老板端起酒杯将剩下的白酒一口吞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