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室的门“砰”地一声关上，整个房间只剩下肖昀昼和时逸两个人。时逸挪步走到一个断了一半的货架旁，踮脚坐了上去。

他的双-腿抖得厉害，刚刚脱离顾枫的支撑，差点跌到地上去。还好他费力忍住了，不然又得被人念叨几句。

闭眼深呼吸几口气，勉强从眼冒金星中缓解出来：“想说什么就说吧。”

肖昀昼将搂住的怀抱收紧一些，虚弱开口：“统领者，你是有无限的生命吗？”

“没有什么生命是无限的，我只是比平常人多活几百几千年。”

肖昀昼转过头，看向时逸：“那也很长很长了，不是吗？”

时逸轻笑一声：“是很长。活了上百年，都感觉自己活够了，结果也只是过了生命的十分之一。”

“那统领者是怎么面对自己身边寿命很短的生命的呢？”

“什么？”

肖昀昼收回目光，看着怀里这个被黑泥侵蚀得不成样子的躯体：“人类的生命于你而言，也只是沧海一粟吧？几十年，或者一百年，很短很短。对于统领者而言，就是一眨眼的事情。”

时逸的眸光微颤，抓住货架边缘的手发力地握紧，直至轻轻颤-抖。

本就破损的货架表面裂开一条缝，发出清脆的声响。这一声在空荡安静的清洁室里格外响亮，盖过了两人本就虚弱的呼吸声。时逸松了手，将手心里的木屑扫到地上。

“你想知道……我作为人类玩家，为什么会甘愿留在这个副本，当个容器吗？”

人类玩家的故事，时逸这个统领者其实没必要听。但他抬头，看到肖昀昼扯起一抹温柔的浅笑，愣愣地注视着怀里的人的时……

他想起了已经模糊在了记忆里上百年的情形。

那时所见与眼前仿佛一模一样，年轻健壮的男子，捧着一具垂垂老矣的躯体，将散落的白色长发捻在手心，一遍又一遍呼喊他的名字。

鬼使神差般，时逸开了口：“你说吧。”

肖昀昼眉眼微弯，神情更加温柔：“谢谢你愿意听我最后的倾诉，统领者。”

他开口道：“在来到副本之前，我也有一只花栗鼠。”

——

在来到副本之前，肖昀昼也养过一只花栗鼠。他在经历考研失利、再战、再失利、再战的人生低谷时，在宠物店里买到了一只花栗鼠。

小家伙很通灵气，虽然贪吃，但是不吵。

灰暗停滞的人生道路上，所有人都在给予他压力，只有这只花栗鼠给予了无声的陪伴。无论肖昀昼怎么揉小家伙的脸，它都不会反抗，还会粘过来贴贴他的手指。

只有巴掌大的家伙，填补了他很长时间的人生空白。

考上研究生，成为研究生，这只花栗鼠陪伴了他足足五年。

五年，对于一只花栗鼠来说，已经是相当幸运的生命长度。在肖昀昼毕业的那一年，小花栗鼠最终走向了生命的尽头。

宠物对于主人而言，只是生命长度中的一部分，特别是这种寿命不长的动物。但主人对于宠物而言，却是短暂生命的全部。

他释怀不了，即使他从一开始就知道，一只花栗鼠不可能陪伴他走完人生的全部旅程。

崩溃的心理状态让他在一次又一次延毕，直到收到“学业警示通知”。而在这彻底放弃生命之际，他被卷进了文科研究生副本。

这次，肖昀昼又遇上了一只花栗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