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后面又聊了些别的，这位年轻女士就像是突然间倦意全消，从沙发上弹起来说要立刻回办公室去梳理线索，精神得好像下一秒就要掘地三尺把这些钞票挖出来明天上午就能把这些罪犯统统下狱；

斯特凡诺对此不予评价，只是让她找个人开车来接，别事情还没办完就疲劳驾驶把自己弄进医院了。

第二天傍晚，斯特凡诺开完会出来，在办公室见到了预料之外的客人：是布鲁斯。

韦恩先生看起来已经等他有一段时间了。他今天穿了件深色的短夹克，懒洋洋地在会客间的沙发上翻书，就好像那本只是充作摆设用的彩色杂志有多好看一样。

助理很有眼色地在出去时关好了办公室的门。

他们最近这几天没怎么见过，相互在新闻里听见对方名字的次数都比实际见面更多。斯特凡诺一边走进门一边脱下外套，整理领口、抚平皱褶，在旁边的衣架上挂好：“有事？”

……这更像是某种“今日事毕”的信号。也许是刚在商务谈判里达成协议，也许是又在会上把那几个老是爱唱反调的董事气的跳脚，总之斯特凡诺今天看起来状态不错；

——再过半小时就不一定了。

他们之间不需要那些没用的寒暄和铺垫。布鲁斯等到脚步声靠近了才抬头：“你前几天买了幢楼？”

“对。”

“你准备拿那块地做什么？”

“还没想好。那里的位置有点偏，最后应该会建成图书馆吧。城市规划书上都写了五六年了，到现在都没个影子。”斯特凡诺想了想，“你想要那块地？等我把地面上推干净了给你。”

男人没有马上接话。他合上手里的书、看起来有些烦恼似的抬手揉揉眼睛，前额的刘海被他捋得乱糟糟的：“我不想我们每次谈事情都把场面弄得像吵架——你知道的……嗯……我一直希望能改善一下我们的相处方式。真的。所以我再问一遍，”韦恩先生抬起一只手支着脸、漂亮的蓝色眼睛从手指缝中露出来，“那块地。你准备怎么处理？”

斯特凡诺把看了一半的手机屏幕关了，手垂在身侧。

“我没骗你。”他说，“合同、缴税、办理产权转移，这流程中的每一项都是合法合规的，把地面推平、然后建一栋公共图书馆。这就是实话。”他注视着布鲁斯站起身，“至于地面上的那栋旧楼，早就超年限了。档案上登记的居民已经全部通知到位。计划爆破拆除。——这样你满意了吗？”

“那其他人呢。”

斯特凡诺笑了一声。“你指的该不会是小丑帮吧。”他的唇角掀起一点弧度、但笑意丝毫不达眼底，“如果爆破区域里意外出现了一些恶意侵占他人住宅的……人，我只能对此感到非常遗憾。”

屋内的空气隐隐显得有些紧绷，布鲁斯说话言简意赅：“把遥控给我。”

“你又要主持正义了。”斯特凡诺在原地没动，“有这个心思天天盯着我，为什么还没把小丑弄进监狱里去？你们最近都在追那笔黑钱吧，比起一次性拔除十几个帮派团伙、小丑的事还可以再往后放放，不是吗？”

“如果你的兴趣爱好就是炸药，达纳、RDX、C4，无所谓，我没意见，我的试验室里就有，你想要我弄来给你。你哪天突发奇想要把你脚底下这栋楼炸了我都没意见。但你要是心血来潮炸几个人玩玩，这不行。”男人语气平静，“你之前答应过我的。游戏不是这么玩的。”

斯特凡诺没接话；

“小丑就算该死也不该是你来动手，你想进监狱去吗。”布鲁斯垂下视线看着他脸上的表情，“你想报复他。但不该是用这种方法。”

屋内只剩下空调系统送风轻微的嗡鸣声。斯特凡诺插在口袋里的那只手动了下，拿出来一只按键手机，沉默着放到哥哥手上。

就在这时，窗外的城市天际线上突然冒出一朵厚重的烟尘云。

一簇橙色的火花短暂地闪动一下，很快就消失了；短短十秒钟，原本地面上那幢有20多层高的建筑完全消失，等到建筑坍塌的粉尘完全散去，留下的只有一地砖石废墟。

“……还好东西在你手上。”斯特凡诺从窗外收回视线。他一边向对方摊开双手、展示自己空空的掌心，一边露出一个古怪的笑容，“要是你这时候冲进来问我为什么炸死人——我真是长了十张嘴都说不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