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川雾音看了看皱着脸嫌她傻的五条悟,又看向眼前宽大骨指间撞在一起的几颗咒灵玉,突然感觉喉间有些发堵。
原来这些男生是认真的,之前说“只要她需要,会把所有的咒灵玉都给她”是认真的。
她眨了几下眼睛,好不容易才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眨下去,然后就听到旁边八岁的白毛同学新奇道:
“咦?这小傻子的诅咒好像要消失了诶……这咒灵玉只是拿着看看也这么有效?”
在五条悟的眼里,那黑色的又夹杂了一丝红的咒力像是倒放的烟花般,在空中拉扯出细长的身体,水一般缓慢地流进雾音的身体里。
西川雾音也是一怔,一直跟在车后的诅咒真的在慢慢回到她的身体里,重新被呼吸法禁锢住。
这是第一次,在她没有吞下咒灵玉的情况下诅咒主动回来。
她有些茫然,但以防万一,她还是仰头,将手里的那颗二级咒灵塞进嘴里。
一枚正常的咒灵玉大概有成人拳头大小。
想要将它完整的吞咽下去,还不能磕碰到牙齿,对于成年人来说都是一件极吃力的事,更别说此时身体只有八岁的西川雾音。
她努力张大嘴,嘴角都撑到最大才勉强将咒灵玉塞进嘴里。而吞咽这个往日里轻而易举的动作,也在此时变得难如登天。
柔软有弹性的喉管被拉扯到最大也无法完全包裹住咒灵玉。球状物体哽在了喉咙口,无论如何都吞不下去,西川雾音只好伸出手扶住自己的脖子。
白皙纤长的脖颈像是要即将折断般高昂着,被堵住的咽喉也自发地蠕动着,却因为无法下咽而产生生理性的的干呕。
这是一副很丑陋的画面。
无论是什么东西,只要被勉强拉扯着撑到最大,都会显得又扭曲又怪异。
西川雾音在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就已经不自觉地微微侧起身子,不想让其他人看到。
而在她扶住脖子,咽不下又吐不出的时候,有人比她更快地扯过什么东西挡住了她狼狈的样子。
是夏油杰。
他直接拉起了五条悟身上那件有些过大的西装外套,遮在了其他人的视线前——连后视镜都考虑到了。
“杰你——”
又一次被抢了衣服的五条悟刚瞪大眼睛准备炸毛,就听到夏油杰非常认真地说:“别看她。”
五条悟漂亮的脸上还写着“老子不高兴”,但因为夏油杰的话,目光除了一开始的轻转后,便重新凝视着前方,没有再往西川雾音的方向看一眼。
只有嘴上还有些不饶人地嘟囔着:“老子要是生病了,你俩得负全责……”
可这时的夏油杰却完全没有心情像往常一样调侃回去。
他将别人的视线都挡得严严实实,自己的目光却无法从雾音的脸上移开。
那样流露出痛楚神色的脸渐渐跟夏油杰记忆中另一张年幼稚嫩的面容重合在一起。
被撑到极致的喉管、明明咽不下却还要勉强自己咽下的痛苦、狼狈不堪的满面泪水……这些都是年幼时的他自己每天都在经历的事情。
他比任何人都要懂那种难以言表的丑陋又难堪的吞咽方式和不愿别人发现、不想看到别人怜悯或是听见别人可怜感慨的自尊。
曾经的夏油杰不愿让别人看到这样的自己,现在他也不想让别人看到这样的西川雾音。
他喉结微动,只觉得自己的喉咙也在发胀发痛。
他的视线也从那张脸上垂下,不再去看那细长却又高高臌胀起一团的脖子。
一直到西川雾音白着脸艰难咽下咒灵玉,垂着脑袋歪歪扭扭靠在后座上,夏油杰才慢慢将那件遮挡别人视线的西装外套放下,扔还给五条悟。
西川雾音紧紧抱着怀里那颗还在发热的小咒灵,本来被暖风吹得微干的头发又一次被汗水浸湿。
喉咙也火辣辣的。
好奇怪,她明明应该感知不到才对。
明明在半年前,她就几乎尝不出任何味道,痛感也变得迟钝起来。
是因为身体变小了吗?
因为咽不下去,所以才会与以往的感觉不同?
西川雾音思绪混乱,想不明白,只觉得身体上和精神上的疲惫感更重。
一只手扶到了她的耳后,用一种轻轻地却又不容拒绝的力度将她的脑袋按到了手主人的肩膀上。
男生轻而低地道:“如果困了,可以靠着我,这样会舒服一些。等到了酒店,我会喊你的。”
西川雾音几乎没有以这样亲密的姿势跟异性靠在一起过。
她的身体略略有些僵硬,可因为是杰,她又慢慢松弛下来。
于是在短暂的不自在后,西川雾音便顺着对方的力度,老老实实地靠在了他的身上。
青春期的男生就像一个无时无地不在散发热气的小火炉。
尽管只有发顶抵在男生的颈弯处,对方的体温仍然顺着相接处源源不断地涌流过来,竟让西川雾音真的困倦起来了。
她忍不住打了一个哈欠。
那只手又一次覆了上来。
只是这一次是用更轻地力度,轻轻捋过她潮湿的刘海,一下又一下抚着她脑后的长发。
想睡就睡好了。
杰在这么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