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焰一直烧到她的脸上,只有那双碧色的眼睛还在火光中熠熠生辉。
直到她举起手中的日轮刀,亲手砍断了“母亲”的脖颈,灼烧在她身上的火才戛然而止。
彻底断成两截的日轮刀斜插在地上。
西川雾音差一点就死了。
但她那时候唯一想的是,好可惜,刀还是断了。
西川雾音坐在凳子上,对着镜子又看了好半晌,才打开花洒,小心地脱下湿透的校服,撩着水将伤口外围皮肤上的血渍擦干净。
等她出来,就看到把手上挂着一条棉质睡裙。
她换上裙子,左右看了看。有些大了,裙角都盖到了脚面上。但是穿着很舒服。
雾音走到外面,五条悟已经在吃着薯条看电视了。
“杰呢?”雾音在屋子里扫了一圈,没看到熟悉的人影。
五条悟鼓动着腮帮,含混不清:“出去打电话了。他妈怀疑他拐卖儿童。”
西川雾音:“啊?”
五条悟伸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雾音。
西川雾音:“啊?”
还是没搞明白,为什么他们是被拐卖的儿童。
五条悟已经捏起一根薯条塞进嘴里,两只眼睛盯着电视屏幕里正在打斗的动画人物,红的光蓝的光黄的光反射到他白净的脸上,他头也没回说着:
“左边柜子的抽屉里有医药箱。血要渗出来了。”
西川雾音第一反应是低头去看,白色的睡裙上还是干干净净的,什么都没有。
然后才去看侧对着她的男生。
他撑着腮,专注地看着电视,一丝视线都没有瞥过来,语气散漫随意:
“如果不想他担心的话,你最好去处理一下。回头记得赔老子一个墨镜,眼睛都要被你身上的咒力残秽闪瞎了。”
西川雾音默不作声地拉开抽屉,将里面的医药箱抱出来重新进了浴室里。
掀开裙子,里面临时用纸巾裹缠的伤口果然渗出了血。
她取出纱布涂了药,重新包扎上,确定没有再晕出血渍才放下了裙子走出去。
一打开门却跟夏油杰撞了个正着。
西川雾音抱着医药箱顿在原地,抬头同他对视着。
夏油杰只是看了一眼她怀里的箱子,什么都没说,在她面前蹲了下来,抬手碰了碰她还湿着的头发:
“不吹头发吗?这个天气,任由它湿着的话也是会感冒的。”
西川雾音侧头往肩膀看了看,白色的棉布裙上已经洇出一小片水色,她换了单手抱着箱子,另一只手撩了撩头发:“吹……”
话还没说完,怀里的医药箱就被人拎走了。
夏油杰提着箱子随手放在了一旁的洗手台上,然后直起身,按着住了雾音的肩膀:
“我来帮你吹。”
暖风从风筒里呼呼吹在耳侧,成了这片不大的空间里唯一发出的声响。
西川雾音老老实实站在小木凳上,也只到身后男生的胸口位置。
她透过面前的镜子看着他。
他像是没有注意到雾音的视线,垂着眼睑,一只手举着吹风机,另一只手轻轻地撩起乌黑的长发,小心地吹着上面的水渍,动作有些笨拙,但力度柔和,像是生怕拽疼了她的头发。
两个人都没有说话。
一直到夏油杰将风筒的风调小,开始吹还潮湿着的发尾,西川雾音才隔着镜子问他:“……”
“什么?”因为噪音夏油杰没有听清,他便将吹风机关上,耐心地等着女孩再一次说话。
西川雾音扭过头看了他一眼,又转过去,跟镜子里的他对视上后又问了一遍:“对不起。”
“为什么要道歉?”夏油杰看着镜子里的女生。
西川雾音非常坦诚:“不知道。”
犹豫了一下,又补了一句:“觉得应该要道歉。”
然后过了一会,又道:“其实我受伤了。”
“我知道。”夏油杰垂下眼睛看着身前小小的女孩,“连悟那个开了挂的家伙,扛到最后无下限都差点被打掉了,你不会以为你有特级过咒怨灵就万无一失吧?刀都断成两截了,趴在地上爬都爬不起来,还是我抱着回到车上。诅咒也压不回身体里,像是风筝一样一路跟在车后面,就算我看不到,血的味道也总能闻到吧?还是说,你真的以为我不如悟?”
非常难得的,夏油杰说了那么一长串几乎可以算得上是轻讽的话。
一直以来在雾音面前温柔平和、善解人意的男生,在经历了同期失踪49小时,接连从神户辗转到东京再到仙台,一来就撞见两人差点死在特级咒灵手里,一直压在心里的火总算是冒了个头。
这时候不笑的夏油杰,其实有些怵人。
薄而狭长的眼皮斜入刘海,紫色的浓到发黑的、像是冷金属般的瞳眸无动于衷地望着你,挺却窄的鼻梁在眼侧投下阴影,薄唇冷淡地抿着,像是无法被打动的雪山,矗立在极高极冷的地界。
可偏偏眼前的女孩像是看不懂人脸色,认真地仰头望着他,说:
“不,杰比五条厉害。五条身上如果没有那乌龟壳,近战才打不过我。而我的近战打不过杰,所以,杰最厉害。”
夏油杰:“……”
夏油杰:“……”
原本还本着脸的夏油杰再听到“乌龟壳”三个字,终于还是没忍住破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