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他现在不能倒下,撑着最后的意识将手腕对准江瑶的嘴唇。
这件事,他谁都没说,他的血,有治愈的奇效。
进宫那年,他受了刑,血流了一地,一只路过的被打的只剩最后一口气的猫舔了他的血,没想到几天后竟然变的活蹦乱跳了。
那只猫,在刑房陪了他三天,没有去任何地方,没有吃过喝过任何东西。
唯一碰过的,便是他的血。
后来,他数次尝试,验证了这个猜测。
但倘若他的血能够救人,那之前的又算什么?因他而死的人又算什么?
六岁时被断的命,又算什么?
他到底是不详,还是什么?
还是说,他身边的人因他不幸是真的,用血救人也是真的。
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
做为一个普通人类,他既死不掉,血还拥有治愈的奇效。
这样的能力,不该出现在他身上。
他进了皇宫,连自己都救不了。
李苇此时已经哭的泣不成声了,身躯颤抖的不成样子。
他错了,如果上天注定要他承受这些,他愿意,他只求上天还没有收回他的能力。
不管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只想救她。
他只想她活着。
江瑶以为又下雨了,但是雨水怎么会是咸腥的。
她睫毛微微颤抖,挣扎着睁开眼睛。
李苇正闭着眼睛痛苦不已。
他哭了,像个孩子一样,泣不成声,瘦削的肩膀不停的压抑着他的颤抖。
江瑶看着这一幕,眼前静静清明。
说不清是什么感受,像天空下了一阵雨,雾蒙蒙的,阴沉的,寂静的。
雾里站了一个人,看不清脸也不能靠近。
现在,这层雾像是蒙进了心里,让人有些窒息。
她终究还是抬起了手,用自己的掌心遮住他的眼睛。
一瞬间,李苇的身体顿住。
江瑶的嘴唇离开他的手腕,退了些距离才看到他血肉已经模糊了的手腕。
原来,腥的是血,咸的......是眼泪
她无比轻声缓慢道:“外面,不是有雨水吗?”转头朝洞口看去,雨下的正大。
李苇弓着背,哭的更凶了。
眼泪流了江瑶一手。
“我......不是因为口渴吗?”一滴泪从江瑶眼角流下。
她好像明白了什么,心里如同缠绕了万千根看不见的线,窒息难过却又不见伤痕。
命运就像一双无情的手,桎梏着眼前的人,她纵使同情、怜悯、心软,可却像看着现在的天灾一样无可奈何,因为总是无可奈何,所以更加心痛。
“姑娘。”李苇轻声道。
江瑶抬起了头,“嗯?”
她缓缓移开自己的手,眼泪打湿了李苇的睫毛,显得他的睫毛更加纤长无比,一双瞳孔在泪水的浸染下,明亮的不可思议。
“奴才第一次,为所拥有的能力,感到开心。”他是发自内心的。
第一次,为自己所经受的苦难感到感谢。
“姑娘还记得,奴才曾经说过的话吗?”
“奴才不会死,无论如何,也死不了,就像这一次,奴才也没有死。”
因为自己不会死,所以死死不松开江瑶的腰,因为两个人绑在一起,一定会被一起冲上岸。
“奴才的血,有治愈的功能,奴才从前,一直觉得这些都是诅咒,今天,是第一次感谢。”
“可是尽管如此......先给人带来厄运,再用这些能力救人,又何尝不能说是诅咒。”
李苇的笑意越发的深,眼眶越发的红。
“所以姑娘,回去后,送奴才走吧。”他的声音很轻,轻到江瑶几乎快要听不见,但却一字一句声声入耳。
他在责怪自己,痛恨自己。
责怪自己的存在,痛恨自己的能力。
他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的异类,无法像正常人一样活着。
这是他从小就认定的。
也是他被书写下的命运,无从更改,无处可寻。
江瑶沉默了许久,她失神的看着已经结成血块的手腕,脑海中闪过一粒一粒的文字,一副一副的画面。
像是预知未来一样,但却又如此熟悉。
为什么?是错觉吗?
江瑶回过神,静静看着眼前的人。
她总觉得他们见过。
从第一眼,就有那种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