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量变得更为直白,宋倨桦毫不掩饰自己眼里的兴致,慢条斯理地欣赏着容祁从怯生到惊慌的神色,半晌,他悠悠然收回手。
容祁慌乱地往后退了半步,恍惚中听见宋倨桦开口:“想做明星么?”
容祁愣住了。
宋倨桦没给他发怔的机会,双指在茶几上叩了叩。
容祁回过神,终于不再矫饰:“代价是什么?”
“做我的情人。”
话音落地,容祁手里的欠条被轻轻扯走,宋倨桦修长有力的手指轻巧地捏着纸张,随意一扔。
白纸黑字瞬间消失在朦胧绚烂的迪灯下。
容祁抿了抿嘴,睫毛轻颤,在惶惑中轻轻点头。
下一秒,刘其就“哇哦”一声:“宋总!办了他!”
起哄声此起彼伏,容祁有些慌张:“宋先生——”
宋倨桦微微挑眉。
“不要这样好不好?”容祁踮起脚,凑近宋倨桦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暧昧地喷洒在他的耳廓上,语气却诚恳纯良,“去楼上,可以吗?”
宋倨桦没说好,也没说不好,淡淡地听着。
这是要容祁求他,或者哄他。
容祁想了想,小声说:“去楼上,宋先生想怎么样都可以。”
宋倨桦轻笑了声。
容祁下意识抬头,光影迷乱,他看不清宋倨桦的眼睛,却不由自主地跟他对视。
对视。
头晕目眩间,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到了床上,也忘了宋倨桦是怎样的表情。
但这不重要,他说的“怎样都可以”,后来的宋倨桦也没收敛。
“叮咚——”
思绪回到当下,容祁看向房门,电子猫眼上露出一张陌生男人的面孔:“容先生,我是宋总的助理,宋总吩咐我接您去宋家。”
宋......家?
容祁应了声:“稍等。”
他看着地上那堆破布片,将视线缓缓定在唯一一件完好的衣服上。
半分钟后,在助理讶异的目光下,容祁扯了扯身上的西装外套。
尽管红酒渍已经干涸,但宋倨桦的衣服对他而言并不合身。
助理保持着体面的微笑:“您稍等片刻,我重新为您准备一套衣服。”
门又匆匆合上,容祁“啧”了声,金主的技术生疏就算了,金主助理的处理手段也生疏。
生疏?
容祁眯了眯眼,自己这个金主该不会......也是第一次?
念头一闪而过,容祁无所谓地踏进卫生间,就像宋倨桦不在乎他的别有用心,他也不在乎宋倨桦有没有包养过别的情人。
人货两讫,不该多思。
助理来去匆匆,递了身衣服给容祁:“容先生,宋总要我们尽快。”
容祁摸着面料。他没接触过什么好东西,实力不允许,但手上的衣服还是一打眼就知道的好料子,他不知道“宋总”是什么人,但至少看起来大方。
一颗心稍稍放下,已经做到这份上,容祁也不谈脸面尊严,他很拿的准定位。
他只要钱。
但助理的态度很大程度上就是这位宋总的态度,而对方完美的假笑都遮不住眼底的轻蔑。
那点儿轻蔑有些扎人心,容祁想,但也是该的,他昨晚既然演了那场戏,那就和出来卖的没区别。
毕竟爷爷的命比自己脸面重要。
这儿没什么东西要拿,跟了宋倨桦,容祁也不可能再有机会踏进这里,他换了衣服,走到前台时,从柜子里拿了自己随身的一个小包,里面有他爷爷的病历卡,还有几张白纸,一支铅笔。
包背上身,他说:“稍等,我和朋友告个别。”
衣服的事总要跟江斛说一声。
这不是什么大事,却没想到助理微微一笑,重复:“宋总要我们尽快。”
容祁捏了捏衣角,没多说,抬脚要走,又听见助理开口:“况且,跟了宋总,这些人脉对您而言,也就不重要了。”
容祁停下脚步,看向他。
无辜纯良的眼睛微微弯着,容祁的声音依旧软着:“怎么称呼?”
助理一愣:“鄙人姓刘,刘洋。”
“刘助。”容祁笑着说:“我也是这么想的,人脉么,都是为利益服务的,你说是么?”
他边笑着,边走进了车里,像个无害的洋娃娃。
西装的事儿没法当面解释,容祁就在手机上简短地说了,江斛简单地提醒了他几句要小心,容祁开玩笑地说小心什么,自己飞黄腾达了。
又说抱歉,衣服变成皮肤碎片了,过段时间他给还套新的。
皮革的味道在鼻尖萦绕,却并不难闻,容祁扭头看向窗外,飞驰后退的景色与“荷花池”的招牌一同模糊,漫天恼人的梧桐絮被隔绝在车窗之外,又迎风扬起。
容祁轻轻捏了捏手里的银行卡,直至指尖发白,才轻轻合上眼。
再睁眼,梧桐絮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绵延至视野尽头的银杏,绿油油连成一片,在碧绿与碧绿之间,伫立着一栋白灰色的房子。
正午的阳光透过树梢间的缝隙,细细密密地打在白墙上,连成密集的网,远远看去,像一座金色的鸟笼。
容祁安静地看着,余光中,助理抬起一只手臂:
“容先生,请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