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观重修。
此次大战,所有神殿尽数坍塌,因神官之力强大,加之人间落了大雨,收成突然转好,一时间又在感谢上天恩赐,阴差阳错之间,香火又多了不少。
神殿修缮得极快,天观几天就恢复了原貌,除了中央的那座神殿消失不见。
北面的桃蹊殿门禁闭,神官们想到探访,却始终没有打算前往,最多有空闲之人,比如玄烨在门口打转,也没敲门而入,那日他们看到了淮尘的唇落在了官辞耳尖,突然发觉到一些不可言明的事情,对于殿里此刻正在发生什么多了十分好奇。
好几天了。
官辞,应该还好吧。
那日官辞灵力功德全失,见於歙再无生机,直接昏睡了过去,连淮尘的肉身重聚,神识融合的壮举都未曾看见。
众目睽睽之下,被淮尘抱回了桃蹊将养。
看於歙那张几万年来,未曾冷过脸的模样,官辞应该不会被折腾坏吧。
反正天观最近的话题是被他们师徒二人包揽了。
话题本人官辞是被纷扰的鸟叫声吵醒的,睡眼惺忪,空气中弥漫着的是熟悉的桃花香,官辞放松了不少,连带着警惕性都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看了半天,才察觉到不对劲的地方。
这不是他的屋子。
这分明是淮尘的卧房,甚至他还躺在淮尘的床上。
这时,他才感受到他腰间十分惹人注意的重量,淮尘的胳膊正环着他的腰,手没有逾越半分,看上去就是不小心搭上来的,而此刻淮尘就躺在他的背后,距离极近,他都能感受到来自淮尘胸膛的温热。
官辞下意识低头一看,这一看更是不得了,他居然只穿了一个里衣,衣领大开,一低头就能看见身上留下的伤口都被细细上了药。
谁换的衣服?谁给他上的药?
他怎么这么衣冠不整?
他怎么什么都不知道。
“醒了?”
官辞腰间忽得一松,背后的人已经坐了起来,他有些遗憾,不过也没说什么。
将被子悄悄拉高了一些,遮住了通红的脸。
“醒了。”官辞闷闷地说。
淮尘只穿了件白色的里衣,下了榻,明明屏风就在不远处,可偏偏就在官辞眼皮子底下换衣服。
官辞喉咙动了下,在转过去,和闭上眼睛之间选择了大大方方看。
淮尘应该就是不小心没过去换的。官辞如是想着,遵从内心,没有善意提醒。
“椿刚恢复就叽叽喳喳的,真吵,一会就去封上他的嘴。”淮尘的一头黑发从青衣之中拢出来,“官辞,你仙骨恢复的怎么样了。”
官辞一愣,旋即起身回答道:“已经全好了。”
还没等官辞说完,淮尘就已经收拾好,出了屋子。
“好了就起来吧,桃蹊有客至。”
他哪里会不知道官辞仙骨已经完全恢复,就连身上的每一处伤口都完全愈合了,这几日,他悉心照料,都已经仔细看过了。
官辞沉睡,不知这些,可通过淮尘的称呼,以及出门的决绝,他知道了一件不得了的事情。
淮尘生气了。
为什么啊。
他从榻上起来,按照淮尘出门前的嘱咐,在柜子里选了件红衣穿上。
昏迷前,他看到於歙自刎,将命抵给淮尘,然后他散尽了功德,来完成抵命术法,往前追溯,就是淮尘问他,他是不是要用自己的命来换……
他知道淮尘为什么生气了。
这怎么办,要哄吗?
他不会啊。
惊艳绝伦的官辞大人在神界千年的时光里都未有哄人经历,想来想去,还是走一步看一步得好。
正欲出去寻淮尘,就被一堆上门的神官逼停了脚步。
院子里挤了不少人,都是老神官了,与淮尘相熟得很。
“淮尘神官,久违了,今夜不醉不归!”一位神官摆了一桌子的酒,于院子中,几乎是把藏酒带过来了。
“好啊,有你这好酒,今夜一定尽兴。”淮尘笑道。
玄烨神官落座,依旧是那副正经样子,却再没有说过一句淮尘的仪态。
“淮尘。”玄烨不善言谈,倒了满满的一杯酒,举杯饮完。
淮尘自知他的心意,友人相逢,尽在不言中,“玄烨。”
举酒饮下。
那位神官看到了原地不动的官辞,摆手呼唤他过来共饮。
“官辞,好久不见了,身子如何了。”
官辞这孩子,怎么说也是他们看着长大的,看到他沦为半鬼,如今又能重新回来,心里也替他高兴。
“已然好了,多谢关心。”
抬脚过去,却听淮尘言:“他大病初愈,不宜喝酒,今日就不作相陪了。”
“说得也是,那官辞,我改日再设宴。”那位神官话说得极为真诚。
官辞眸光闪躲,只好道了句“抱歉,失陪了”,抬脚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顺手捞走了正在看戏的椿。
椿自打回了真身,就一直以青鸟的面貌视人,失而复得的幸福让他连续啼叫了好几天。
看着他青翠的羽毛,听着他亮丽的歌喉,他就觉得痛快极了。
真是苦尽甘来啊。
不过,这甘也不用来的这么多。
官辞的房内,依旧照常,摆着几盘点心。
他将柚子糖塞进椿嘴里一颗又一颗。
椿一个还没咽下去,就又来了一个,眼见着又要来,椿变了人形,手抓着官辞的手腕,顺着肚子。
“小辞,不行了,我真吃不下了。”
这场面太熟悉了,椿早就发现了,官辞是一不高兴就一个劲地给他塞东西吃。
脸上看不出来,就从这个举动他就能感受到。
椿灌了一口茶,顺下吃下去的东西,玩味地看着手里拿着一把短箭玩的官辞。
“说说吧,为什么不开心。”
官辞道:“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