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恩停下来,仰头看了一会儿熟悉的房梁雕花,心中莫名涌上一股酸涩的情绪。
四年前离开时,她真的没想过还能再回来。
如今物是人非了。
穿过绿意葱葱的花园,宽广的庭院面积将主副楼前的景象一览无余,泉水淌过太湖石流进水池中,周围种着几棵石榴树和玉兰树,好几人聚在连廊旁侧的树根茶台茶叙。
见到有人过来,一个女生最先认出关恩,站起来惊愕道:“关恩?!你都回国了啊。”
邬诗是她同班的高中同学,父辈和谢光耀交情不浅,这次也被邀请来了。
关恩点头笑道:“好久不见了。”
邬诗惊讶过后便是有些复杂的怜爱冒出,关恩身上的衣服一看就是穿了很多年的,并不豪派,但整体气质却比多年前舒展了许多。
背后下棋盘的姜兴言打量了她一圈,也跟着站起来,招呼起她,最后状似不经意问:“回国了在做什么呢?要不要来我公司?”
姜兴言也是谢寅白发小圈里的人,但大学留在了锦江,后面一直在本地发展,开的公司也是行业新贵了。
关恩忙笑着摇头,还没继续解释。人群中不知是谁消息灵通一点,微掐着声音说了一句:
“人家现在可是备受关注的面包师啊,哪用得着姜哥介绍工作。”
姜兴言眼色微变,却也不好在这个话头直接问人家,邬诗此时大大咧咧地替他问了出来,语气难掩惊愕:“你真去做面包了?”
“不是,”关恩颇有些认真地说,“蛋糕也做。有需要都可以来找我的。”
在场人都有些哑口无言。
邬诗最快反应过来:“对对,关恩手艺还不赖的。伯伯他们还在后院,我们先去叫他们啊。”
说完,她先扯着关恩进了会客厅,丢开背后那群人声音不小的议论。
关恩将礼品盒递给管家时,还能听到有人说了一句“老谢的妹妹现在怎么这么寒酸了……”
她没放在心上,的确会有人职业歧视,但挣钱的活儿她向来觉得没有高低贵贱之分,也走过这么多年了,并不在意这些声音。
邬诗领着她先去□□院认了认人,谢光耀还没下楼,都是些关系亲近的老一辈叔姨。
有些没见过关恩,听到老熟人来了一句“光耀女儿现在都这么大了啊,女大十八变差点认不出来了,现在这么漂亮”,心底不免困惑,等人走了才问谢光耀什么时候跟谁生的小女儿。
关恩走在亭台连廊清晰听到背后的议论声,不禁有些尴尬,脚步略加快了一点。
她并不喜欢成为人群焦点,好在回到会客厅中,其他人陆陆续续进来了,也不再逮着她一顿问,仿佛完全忘了她似的。
关恩松了口气。
人差不多来齐时,天色也暗了下来,谢光耀从楼上转下的电梯走出,笑容满面地跟两边老友和小辈们打招呼,身边瞬间围了一圈人欢天喜庆地祝寿。
邬诗和关恩两人不可能置身事外,也缀在了人群里一起说吉利话。
谢光耀一一笑纳,让大家都去坐,眼神晃到关恩时顿了一下。关恩心尖重重一跳,她没喊从前喊过的爸,只低低又叫了一声“谢叔”。
“回来了就好。”谢光耀点下头,拍了拍她的手背。
人群三三两两地散开,分别和自己最熟悉的亲友坐一块。邬诗拉着关恩找到一个挺好的座位,能一眼透过窗户看到石屏外面的大门。
关恩低头看了一眼手机,一个小时多前的信息了,谢寅白还没回她。
现在也要进入家宴正题了,以为谢寅白是不回来了,关恩难得又松了口气。
只是刚坐直没两秒,下腹蓦地传来一股明显的痛感,她抿了抿唇调整腿姿,或许是因为没吃午饭,胃又开始痛了。
好在没有痛到无法忍耐的地步。
然而不知为何,餐桌上不约而同响起善意的起哄声,还有人站起来要出去,关恩摸不着头脑地抬起头,唇色浅了许多。
邬诗正要找她八卦,愣了一下,递给她一杯花茶,然后才心有戚戚地开口:
“你哥和你嫂子的感情真好啊,你哥还专门去接她进来。”
透明四方的落地窗外,有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并肩着一起朝室内走来,彼此之间的磁场闲适自在,从他们这些旁观者来看,格外相配。
邬诗艳羡地看着那两道并行身影,远远地还能听到周盼颇有些趾高气昂的撒娇声,又看了看主位上面有红气的谢光耀,感慨道:
“看来你们家喜事将近啊。”
关恩打心底祝福他们,附和的声音却被痛感拉到低得几乎听不清,“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