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和龙崽的对话后,视线返回到满天繁星的界面。
那颗代表龙崽的、最小的星星已经像个正常工作的白色小灯泡一样稳定发亮,我伸出手,触碰了第二颗星星。视线瞬间变化。
画面变成了一处昏黄的房间,眼前是一处矮台,台上放着两盆泡在水中的、玉石拼成的抽象雕像,墙上贴着一副巨大的小篆帖,题首好像是......道德经?
主视角盘腿坐在藤制圆形坐垫上,双手放在双腿上,手心朝天,似乎是在打坐。
随后我眼前一片黑,原来是主视角在闭眼凝神,我听见祂的呼吸声逐渐加重,气息逐渐不稳,随后发出一声压抑的呻吟。
这个没有窗户的房间隔绝了外界声音,于是我能清晰地听见水珠砸在地面上的“哒哒”声。
主视角又睁开眼睛,,从袖中拾起一块烟青色的手帕,在脸上擦了擦,手帕被浸湿,原来刚刚滴落的是汗水。
忽然,主视角重重吐出一口气,视线停留在手帕上许久。
“您到底是外黑内白,还是外白内黑呢?”祂轻声自语,但语气中却带着很浓郁的情绪,“不能推辞前辈善意,可长此以往,终去何境?算得上与虎谋皮吗?我还能否护佑那群草木化羽之灵吗?”
反问中带着深深的自我怀疑,树妖不仅仅需要治疗身体,看来现在脆弱的心灵也急需修复。
可我能听出来这种焦虑有很大一部分都是我带来的。
嗯......能理解,但不影响我不开心,所以决定要好好安慰祂,再小小惩罚祂。
可是要怎么安慰呢?不像单纯的小孩子,我只要努力释放自己的善意,语言上说些好听的话,行动上进行实质性的帮助就行,面对这样一个因为活得久,责任心重而心思缜密,明晰世情的成熟妖怪,性格完全相反的我假使使用语言安慰,那只会显得苍白空洞,假使用行动证明,那不是我一直在做的吗?
我总不能因为一个梦境构建出来的虚假角色而委屈自己小心翼翼,那我干嘛要做梦,直接别睡了找个班儿上得了!
所以算了,凭感觉吧。
看祂现在这幅心神恍惚的样子,感觉祂很是需要一个安宁的睡眠,话说祂不会不打算睡觉吧?
意念一出,那个星星就落到我的手中,视角变化,脱离祂的身体,仿佛没有任何角度限制,我完整地看见了房间里的一切。
念头通明,一股力量顺着手的指引流转于星星之上,它的颜色逐渐收敛,稳定……而现实中混沌难视的能量就像轻柔的微风,抚摸着树妖,在祂周围游走跳跃,树妖声音减弱,逐渐陷入安眠。
我把祂摆好到一个利于睡眠的健康姿势,还是忍不住捏了捏那张阴郁俊美的脸。
一天天地你们就知道误会我。
结果因此力量变得有些狂暴,不小心扯到树妖的魂魄,祂变得在睡着时躯体战栗并发出细碎呻吟,心虚地将能量恢复稳定。
嗯……呻吟的时候别有一番风味,真恨不会画画,不能将美人复现于笔下。
就这样那些混沌不可见的能量循环往复地在祂周围缠绕,在第不知道多少次后能量反馈给我无法再吸收,于是收回能量,退出了这个视角。
祝你有个好梦。
视角再一次回到满天繁星界面,理所当然地触碰最后一颗星星,视角转换,这次并未变成第一人称视角,还是刚刚的上帝视角。
也许因为星星本人还在睡觉,所以并不像前两位看到目前在做什么。
这么判断的理由是,现在的场景不仅跳跃,还带着莫名颜色的滤镜,如同影片视频中的回忆场景。
一开始,是带着如春日暖阳般底色的画面,一切看起来都欣欣向荣,一个长得很像小月的小孩子在一处摆放了许多盆花的小院子里开心地和一只大黄狗玩耍。
一个面目模糊的大人躺在树荫下的躺椅上,躺椅缓慢摇着,风吹过,浓郁的香樟树叶发出哗啦啦的响声,间杂着的火红叶子就像一个个祈福布带,一切看起来都祥和静好。
“姥姥,大黄是不是饿了,都跑不动了。”
“天太热,大黄一身毛,只能从舌头出汗,一动就热得很呐,——你热的时候不也是懒得动吗?”
“好像是哦......”,小孩拍拍自己的头,真诚地道歉,“大黄,对不起哦,我不知道你这么难受。”
“汪......嗷!”
画面一转,已经长成个小少年的孩子坐在朴素的木桌前一边看书,一边在摊开的厚本子上拿着笔写写画画。
前方放着个装了半杯白水的玻璃杯,旁边几本旧旧的书整齐摆放,书脊上贴着红色标签纸,写着数字与字母组成的几位数编号,最上面一本封面画着五彩斑斓的动植物,书名好像是《生物简史》,微微翘起的书壳露出一点扉页,能看到蓝色印刷的【图书馆】宋体字。
他看得很认真,那双眼睛还像小时候一样闪闪发亮,沉迷于书本的样子看起来充满求知欲,看着看着还会露出满足的笑容。
整个房间虽然陈设简单却温馨又整洁,没有垃圾,墙上贴着的似乎是某几部科幻电影的海报,有点陈旧发黄,有些年头的木桌看着像是哪个学校清理出的老旧书桌,依稀还能从侧面看到黑色马克笔涂鸦的乱七八糟的涂画。
一个小酒瓶改造的花瓶里插着新鲜的野花,桌子后的单人床也叠得整齐妥帖,洗的有些发白的蓝色床单好好铺着,老款的枕巾与被子上还能看见相同印刷的【■学校纪念】白色黑体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