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列舰“霞光号”的探照灯光柱刺破陈涌湾夜幕时,潮位正落至三十年最低点。原彻彦盯着海图上的暗礁标记,发出清扫航道的指令,十二艘驱逐舰的探雷器伸出章鱼触须般的扫描臂。
剑麻屿的观测所内,高禺老轮机长死命转动锈蚀的潮汐闸轮盘,四十艘花岗岩沉船借着暗流涌入主航道。这些经桐油多年浸泡的古船,在月光下泛着森冷寒芒。
午夜1点左右,“时雨号”驱逐舰的声呐屏泛起死亡涟漪。红外望远镜里,高禺战船有如水上森林,一望无际,老气横秋的青铜炮管貌似威武霸气,可在伯军看来不过是无用的摆饰。那些托着燧火枪和弓弩的高禺水兵,则更像是活靶子。虽然他们都英勇无畏,壮志豪情简直能把自己感动,但枪炮不懂恻隐,征服是战争的永恒特征。在氧气鱼雷群撞上前排船体的瞬间,分崩的木块和离析的肢体,竟成原彻彦眼中象征荣耀的花簇。
川生的陆攻机群俯冲投弹时,惊愕地发现高禺守军焊接在礁石上的铁铸巨盾,俨使在盾面流淌的烧夷弹高温铝热剂融化的铁水如熔岩瀑布般坠入海中,将三艘逼近的登陆艇熔穿侧舷。
凌晨三点半,潜艇的声呐屏亮起地狱图腾。几百艘改装渔船借着退潮显露,桅杆改造的弩炮射出玄铁重箭,穿透“雄狮号”重巡装甲带的瞬间,箭簇内藏的硝石引燃了弹药库。连环爆炸将舰炮全体抛向夜空,流火四溅如巨型烟花绽放,整个海湾被瞬间照亮。
原彻彦不防高军有此一着,急令两栖部队换装破障犁,殊不知特制钨钢犁头撞上暗礁的刹那,飞溅的火星点燃了高军暗藏的□□,数百公斤黑药的冲击波将十几辆战车掀入深海,落水士兵的惨叫引来了嗜血的红鳞剑鱼群。
清晨,舰队百炮齐鸣,轰塌近海崖岸。流弹贯穿混凝土掩体,暴露出的竟是二十门铸铁臼炮。这些老炮虽然射程不远,但发射的碎铁弹丸在近距离横扫“黑鲛号”重巡甲板,竟将炮组成员削成肉碎。
川生的舰爆机群发起死亡俯冲,五架战机被弹丸击穿油箱,燃烧的机身坠入港湾,点燃泄露的桐油储备。冲天火光中,三艘改良爆裂船借着油污掩护突进,扑向高禺船队之核心。
伯军于潮水暴涨开始第三次抢滩。工兵焚烧滩头铁蒺藜时,暗藏岩缝的铸铁导管突然喷发毒烟。登陆士兵在硫磺毒雾中扭曲痉挛,扩散的瞳孔中凝固着惊恐的画面。十一艘运输舰在航道打转,进退维谷。几十辆战车在滩头燃烧,融化的橡胶履带粘连着碎骨。
这时候,大片海域突然浮起几百艘自沉船,燃烧的柏油随着潮水漫向海岸,将伯军舰队困在火笼之中。
原彻彦在舰桥中目睹眼前炼狱般的场景,脸色变得铁青,命令舰艇全部撤离火海,同时向煌隆炫奕请求派空军对陈涌湾实施地毯式轰炸。
川生接到煌隆炫奕的命令,立即派出六十架轰炸机,把陈涌军港炸了个地裂渊开。
晨曦刺破硝烟。高禺舰队仅剩十七艘拖着浓烟的破船。甲板上的水兵用绷带缠着燧发枪坚守炮位。盘间满脸血污巍然屹立船头,烧破的战袍上布满弹洞。在他身旁,半幅焦黑的军旗在海风中噼啪作响。
“全舰队总攻!”原彻彦拔出战刀直指海湾。各战舰主炮齐鸣,穿壳弹群撕裂晨雾。首轮齐射便将三艘高禺船拦腰截断,融化的铁水与飞溅的血肉在朝阳下如风中凋零的落花。
随着最后一座岸防炮台哑火,陈涌湾海面四处漂浮着朽木烂铁的残片。高禺南海陈涌军港至此宣告失守,司令员盘间殉国。
伯军满载坦克的运输舰鸣响汽笛,登陆艇碾过焦黑的滩涂,在血水中犁出印证胜利的刻度。
观测塔顶端,原彻彦的望远镜扫过满目疮痍的战场。回望约归岛时,他嘴角牵起的冷笑海沟般阴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