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闻言便笑:“无姓,唤我盛姑便可。”
她给来客倒了三杯水,又拿出些卖相有些粗糙的米饼,安抚张桐宁道:“小友不必紧张,我这屋内没什么贵重东西。”
被看穿了心思,张桐宁只能哂笑。
乔江芮没吃过米饼,顿时觉得新奇,一连吃了两个,对盛姑彻底卸下心妨:“前辈在此住了有多久了?”
“约末百余年了。”
乔江芮将米饼咽下:“麓山以往也是这样吗?雾气经久不散,不见日月。”
张桐宁瞧她一眼,忍不住暗暗点赞,好孩子,一下子就问到重点了。
盛姑摇头:“非也,麓山以往也阴雨连绵少见天日,是三十年前一场山崩搅得天地异变,自此雾气横生。”
“山崩?”褚松岳瞧过来,“五百年前破天之战后各地确实异动频发,但周边宗门不会对此不管的,若是能派人来信,这雾气不会拖延到这个地步。”
盛姑苦笑:“麓山崎岖难行,难进亦难出,若不是偶有行脚商能攀越崇山峻岭路过此地,当真要与世隔绝了。”
张桐宁总觉得有些不对。
“前辈为何不给我们写信呢?”乔江芮直接问了,“前辈也是修道之人,总比凡人要方便些。我们修道之人,自然是应该互相帮助的。”
盛姑有一霎踌躇,她眉头微微蹙起,看着布满伤痕的手掌,轻轻叹了口气:“世事难料,不提也罢。”
乔江芮这一句似乎戳到了她痛处,张桐宁在桌下按住师妹的手,阻止她再说下去。
“不说这个了。”盛姑笑了一下,将忧愁隐去,“时候不早了,诸位好好休息。”
她抱来的被褥柔软如云,在微凉的夜里却出乎意料的保暖。
乔江芮大为惊奇,她抱着被子滚来滚去,忍不住发出感叹:“好奇特的被子,我用过这么多好东西,还真没见过这样的!究竟是何等材质做的?”
张桐宁已经扛不住疲惫了,按住乔江芮肩头:“好了好了,不早了快睡吧,别吵到盛姑。”
乔江芮不滚了,她睁着一双杏眼看过来:“师姐,修道之人其实可以不用睡的。”
“我知道。”张桐宁忍不住磨牙,“可是我要睡了!”
“哦。”她小小声应了一句,乖乖缩进被子里。
张桐宁心力交瘁,觉得自己像中学老师,又苦又累还没钱。
安顿好乔江芮,再扒着门缝看一眼外间的褚松岳,他早已经睡死了,手里还捏着啃了一半的米饼。
算了。
她关上门,既来之,则安之,先睡吧,万一真的出了事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张桐宁这夜睡得很不舒坦,像是被人扔进了菜市场,周围全是嘈杂的谈论声、脚步声,又像是被扔进了水池子里,那些声音隔着一层液体模糊得听不清,还有种口鼻都被堵住的滞涩之感。
她猛地醒过来。
天色未亮。
不、不对,这山间是辨不清晨昏的。
雾气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涨了起来,屋子里尚且没有被侵蚀,但是外头已经看不清路了。
张桐宁扑过去看日夜漏斗,上层里头只有一点点砂。
她松了口气,还是晚上,她并没有睡多久。
可刚松了口气,又瞬间察觉不对,为了确认时间,她睡前是重新调过时间的,如果这真是他们来麓山的当晚,现在上层的砂应该还剩下很多才是。
他们已经睡了有一天了!
张桐宁扑去摇乔江芮:“师妹醒醒!”
乔江芮睡眼忪惺:“怎么了?”
“不太对劲,雾气又漫上来了,我们已经昏睡一天了。”张桐宁飞速穿起外套,将乾坤袋系好,一边跳着走一边穿鞋,“先离开,这里有诈!”
乔江芮本来还脑袋一片混沌,听到有诈顿时清醒过来,她摸过衣服裹上身,将两柄佩剑背好,跟着张桐宁去找褚松岳。
褚松岳还睡着呢,口水都流了一褥子。
张桐宁摇他,没醒,拍他,还是没醒。
一看地上的篮子,里面米饼空空如也,全给他吃完了。
那米饼怕不是有问题,那日他们吃的数量不同,药效也不同,怪不得吃了一篮子的褚松岳昏睡至今。
张桐宁也顾不上那么多了,直接左右开弓扇了他两个大耳刮子,褚松岳被疼醒了,睁着一双无神的眼睛,顶着一张两颊通红的痴呆脸看过来。
张桐宁将他扯起来:“师弟快穿衣服,这里不对劲,我们得赶紧离开。”
他碰了碰脸,被疼得呲牙咧嘴,却也清醒了不少。像只小跳蛙似的一边蹦哒一边将衣服套好,提着剑跟其他两个人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