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湘月在听到这两个字后愣了一瞬,或许是少年和她一年前救下的鸟拥有同一个名字,她心里的防备因为这个巧合变得很低。
“我养过一只鸟,跟你的名字一样。”
虽然知道这样不太礼貌,但张湘月还是忍不住地开口。
“这样啊,那看来我和你,很有缘。”
知春没有表现出被她冒犯到的神情,反倒让她有些不自在。
“对啊,我放飞它的时候,跟它讲了有缘再见,它没来,但你来了,怎么不算有缘呢?”
少女说着,似乎想到什么,已经亮起来,
“说不定你是它派来见我的。”
“你的想象力可真强大。”
他顿了顿,神色有些意味不明。
“你不怕我?”
知春看着眼前的少女,只穿着薄薄的衣服,站在月光下,就像刚刚幻化而出的精灵,单纯又懵懂。
“怕,当然是怕的,可是你要是想伤害我,那从看见我的那一刻就该动手了。”
张湘月仰起头,有些俏皮地冲他眨眼。
知春无言以对,有点想揉她的脑袋,但怕吓到她,又忍住了。
“对了。”
少女像是想到什么,又接着开口。
“还没告诉你我叫什么。”
她指着他身后的月亮,示意他转身。
“我叫张湘月,月亮的月。”
那是一轮弯月,此时正倒挂在天边,旁边还有颗明亮的星子。
月光柔柔地洒在地面上,知春将她名字放在心里反复咀嚼,像是吃了颗麦芽糖,那字音连着心口,牵扯着嘴角都在上扬。
“哎?你有梨涡欸!”
张湘月看到了他的梨涡,像是见了什么值得高兴的事。
“真好看……”
似乎意识到自己有些过于自来熟,她低头给自己找补。
“那个……我只是……只是觉得你笑起来很好看,你别误会……”
“如果我误会了怎么办?”
知春想逗逗她,没想到她竟然当了真。
“那……那你明天再来,我给你送个礼物赔罪。”
没等知春的回话,她身后房间的门被推开了,丫鬟揉着眼睛,单手捧着烛火出来,瞧见了院中孤身站立的少女,睡意一瞬间都消了下去。
门扉被打开的声音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显得格外明显,张湘月转身,就看到了朝她小跑过来的丫鬟。
“小姐,你怎么出来了?”
少女没有说话,丫鬟看着她,她转头像是确认了什么,而后终于开口。
“睡不着,便出来走走。”
院子只有她和丫鬟两人,知春不知道用了什么方法,居然在她转身的功夫就离开了,这样也好,不然她都不知道该如何遮掩过去。
“那小姐怎么不叫醒我?”
丫鬟语气有些无奈,仿佛并不赞同她的做法。
“更深露重,小姐快点跟我回去吧。”
丫鬟上前一步,挽上张湘月的手。
“不然着了风寒,老爷该怪罪了。”
张湘月没有说话,只是沉默地跟着丫鬟回房。
随着门被关上,院子一下子就静了下来,芍茘站在门外,看向刚刚知春消失的方向。
那堵墙边的空气动了动,知春从那里走了出来,但身上的隐身术却没有褪去。
他走到那扇绿纱窗旁,倚靠着墙坐下,房间内很安静,妖的听觉大多灵敏,屋内的人翻来覆去,偶尔几声叹息,叹息几不可闻,却牵动着窗外人的心弦。
知春在窗外坐了快一夜,芍茘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天色欲亮,他才站起身来,离开了张湘月的院子。
张湘月睡得并不算太安稳,梦里老是出现父亲那张严厉的脸,还有知春,她站在四方的院子里,听着父亲的声音,还有下人充满指责的眼光,每一个人都在说她不懂事,为什么就要往外走,为什么非要养只对自己不利的东西?
每个人都在逼着她,让她放走知春。
梦里的她不愿意,下一秒,那只鸟就像以前被她养过的其他宠物一样,被溺死在池塘里。
下人们把它打捞上来的时候,还说着这鸟真是命贱。
命贱的是鸟,还是她。
张湘月已经分不清。
窗外下起了雨,带起尘土的腥味,混着花香,让她本就因为噩梦惊醒的心绪更加不宁。
丫鬟已经早早去给她备了早膳,摆在桌上,冒着腾腾热气。
张湘月有一搭没一搭地吃着,心却早就飘到了别处。
昨夜的那道身影像是随着这场突如其来的雨,在她脑海里扎根。
“阿绿,帮我把我之前放的木偶拿来。”
张湘月放下手中的勺子,朝一旁的丫鬟吩咐道。
“小姐怎么突然要这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