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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回忆(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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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满泛着血味。她第一次用力敲他的背后,重重的敲了一下,一下,指尖衔着脊。

她成了秋夜里一句句喑哑的咳嗽。

“蔺宴楷,你这样对我,你没有良心。”

今夜在他腕下冤死的还有她的左手腕。原是刮弦的手,从此却断了舞台。他的只求恨解,尝深尝入,只顾招她伤心,就模模糊糊地哭了。

半夜的她醒来,把过时的目光又重新捡起来,过时的曲调就躺在她的身畔。

她怎么就相中他的眉眼?相中他眉心的不破不立?还是相中他神情的不塞不流?

茫茫高门子弟,眼眼略换花样的望,过去尽数是他。

可是,腐烂的调子,何以重弹?

昏暗的卧室内,气氛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他虚弱地躺在床边,意识逐渐模糊,那柄剑不知何时已掉落于床下。

此刻,她的右手像失去了所有力量,绵软地垂在一旁。

她身形一闪,侧身而下,左手迅速探出,捞起那柄重达九十斤的玄铁剑。

剑身沉重,她的手臂微微颤抖,却咬着牙紧紧握住。这细微的动静,终究还是惊动了他。

就在他缓缓睁眼的那一刹那,时间像凝固。

只见她眼神决绝,双手握住剑柄,用尽全身力气,捅进他的胸骨。伴随着一声沉闷的哼声,他的身躯猛地一颤。

一滴泪自她眼角悄然滑落,顺着脸颊缓缓滑过,一道长长的蜿蜒的水痕,在这寂静又残酷的氛围中显得刺眼。

她曾在乱葬岗里,徒手搬开厚重的砖石,指尖磨破,鲜血混着泥水。终于找到昏迷的他,那一刻,满心悲戚化作力量,她拼尽全力背他上木筏,漂泊两日两夜,心中唯有一个信念——寻医救他。可如今,时过境迁,一切都已远去。那些在生死间挣扎的过往,那些刻骨铭心的经历,都成了泛黄的旧忆。

既是过往,便让它消散在风里。

烛火摇曳,昏黄的光晕在二人身上镀上一层朦胧。她偏着脑袋,眼眸湿漉漉地望向他,发丝凌乱地贴在脸颊,还挂着未干的泪痕。此刻,那平日里故作坚强的面具褪去,终于露出几分少女该有的稚气,可她的嘴角却微微弯起,扯出一抹带着嘲讽与悲凉的笑:“蔺宴楷,我为什么会碰上了你?”

他神色复杂,漆黑的眼眸紧紧盯着她,没有丝毫躲避那满含恨意的目光。他抬起手,握住她那只还紧握着剑柄的左手,骨节泛白,似在压抑着汹涌的情绪。

下一秒,他猛地将她狠狠拥入怀中,全然不顾那锋利的剑刃。剑刃没入血肉更深,他闷哼一声,一口鲜血不受控制地呕出,溅落在她肩头,洇出一片刺目的红。他附在她耳边,声音冰冷,仿若裹挟着寒冬的霜雪:“我们就这样一直纠缠到底。”

茫茫夜色里一颗颗雨滴滑落下来。她觉得一簌簌滚热的坠泪打在床榻上。

蔺宴楷的性命如悬丝般得以延续,未曾断绝。

那一剑,虽凌厉而沉重,却遗憾地偏离了致命之处,大夫言其只需静心调养,不出三四月,即可康复如初,重拾往日风采。

四月光阴匆匆,梁惟的脉象中透出新生命的喜讯,她怀上蔺宴楷的骨肉。而在这喜悦之余,王子宜却选择在夜深人静时,悄然收拾行囊离府,留下无声的告别。

翌日,消息如风般传开,蔺宴楷不顾病体之痛,四处奔波,寻找王子宜的踪迹。终于,他在茫茫人海中寻得了她,便将她安置于一幽静别院,远离了蔺府的喧嚣。

自此,蔺宴楷亦长年宿于别院,不再以蔺府为家,他的心已随王子宜迁往了那幽静的别院,与世隔绝。

后来,霫奚族的祭师给蔺宴楷开了一道方子,要身负造劫命的人的血,才能治疗王子宜的眼睛。

李黄莺迫于无奈喝下了方子。

第二年四月,梁惟的侍女李黄莺生下一对龙凤胎,却是为了治王子宜的眼睛,她的眼睛里寄生了一种非常罕见的蛊,非要造劫命的血来洗眼。

蔺宴楷伸手抱着那一对双胞胎,淡淡道:“你要恨,就恨我,我也是不得已这么做。”他看向床尾处手脚被绑起来的梁惟:“她选择了将孩子生下来,而你却改变了主意,这是怎么回事呢?”

梁惟锢在床尾里,由于长时间的挣扎和过度劳累,她的身体已变得虚弱无比,似乎随时都可能倒下。

梁惟撑着一口气,一声嗤笑:“不生下来,我的黄莺就没命了,可是她生下来,却做了你们的药引子,蔺宴楷,我会在地狱的入口等着你。”

他将双胞胎交给边上的乳娘,乳娘抱走双胞胎,哭声嚎在房内,蔺宴楷意欲离开,一脚踩出,一脚滞在门口,少刻,道:“公主,那么你现在就可以结果我的命了,在这里耗一辈子又有何不可呢?”

隔着重重的纱幔,她裂着眼角浅浅一笑,声音遁入地下,不发一言。

三年转瞬即逝,王子宜的眼睛康复了,而且他们喜迎着一子和一女的到来。蔺宴楷对她的儿子非常疼爱,同时慰藉她走出心底的遗憾。

众人一边打量着公主的姿容,一边暗自惋惜美艳公主不甘独守空闺纳了男宠。梁惟的男宠长得和蔺宴楷完全不一样,她给男宠起名字都是根据药材来命名。

有一名男宠,叫决明,听说来自霫奚族。

决明的嘴角微微上翘,笑起来的模样让每个见过他的女孩都为之倾心。羽衣翩翩,香气缭乱时,还会对着梁惟吟诵诗书上的甜言蜜语。李黄莺用漆盘一次次端上烫好的酒酿,见决明在筵席间与玉兔灯相映成趣,若决明遇见不高兴愣坐在那儿的梁惟,决明就会怀抱琵琶,撩拨梁惟,试图让梁惟开心。然后,他伸手旋一条红绸,蒙梁惟的眼睛,他的下巴抵在她的肩头,用心将红绸在她的髻后捏成一个蝴蝶结,共饮红酒,也不让人提醒梁惟。

梁惟听决明动情地歌唱着,他的歌声如孩童般清亮,他的歌声中满是对他的浓浓情意。他身在蔺府,承受着许多误解和偏见,却能如此坦然接受地在她的身边,当众告白没有丝毫羞涩。冬日里用蜡油捏出盛开的梅花,做千树梅花未免吃力。他愿意为她付出一切,只有真挚的感情才能赢得她的信任。

他的戏腔细腻,温润流畅,不轻易改变唱法,尽情地用柔和的嗓音触动她的心巴,从夜晚一直唱到天亮,唱到嘶哑也不停下来,只是停下来轻轻按摩一下脖子,这拗劲像梁惟。

决明聪明伶俐,很容易认出梁惟的丈夫。基本上每个月都会见到蔺宴楷,见到他时,总是称呼他为郎君而不是驸马。决明和蔺宴楷很少见面,这也说明梁惟和蔺宴楷见面的机会更加稀少。

这位以体贴女人著称的男宠,在初春时却不幸坠入井中身亡。

这个早春来得很早,正值他与梁惟相伴的第二年。

那夜,蔺宴楷带着他的儿子和女儿来蔺府给族长和族长夫人请安。两个孩子躲过乳娘的看管,溜到花园的假山上玩捉迷藏。他们玩得兴高采烈,推搡间却不慎掉进井里。幸运的是,诀明及时出现,将两个孩子救出来。不幸的是,在救援过程中,诀明的后脑不慎撞到石头,失血过多,昏迷不醒。

估摸是这件事,令梁惟彻底的寒心。

朝晖从山的尽头爬起来。她坐在门槛后,前方横卧的就是决明冰冷的身体,颊尚红润,犹如寂寞安眠。布帘高高卷收起来,决明在她身边的时间短暂,却每每为她制造新奇,他能用尽所有美好词汇描绘太阳,歌颂月亮,希望多愁善感的公主打消愁苦,和他那片心地从此心心相印。

丝丝缕缕的日光投到他的身上。

再投不进她的心里。

她伸手握住他的手:“太阳出来了,你之前不是说想要和我一起在草原上骑马吗?快起来啊,我们骑马去晒晒太阳。”

她紧紧地咬着下唇,眼泪顺颊磕地,磕湿他的眼睛。

蔺宴楷携王子宜过来致歉,出现在她的院前,梁惟正提着鱼肠剑走出房间,素裙衬着苍白面容,唇畔总是没有一丝活色。鱼肠剑奔着蔺宴楷刺去,惊起风间凄厉,她熟悉他保护王子宜的手势,这一剑下去的势头足以切断一世的恩怨纠葛。

只是,她没有料到,王子宜看着剑尖逼近,突然将他推开,挺剑迎接,纹丝不动,衣襟浸出一丝鲜血。

这一剑刺过王子宜的颈边。

他疾步握住她的剑刃,站稳身形:“阿惟。”

她抬头,目光望着他,却像望不见活人似的。

鱼肠剑擦过蔺宴楷的掌心,一滴一滴,一圈一圈,满地红痕。

见他受了伤,想挣脱被他强握的鱼肠剑,挣而不脱,终归松了手。

他手底的一血喷出,顷刻染红他的白袍。

王子宜一把抱住蔺宴楷,蔺宴楷在王子宜的怀中滑倒。

梁惟自此大病一场。此后一切,成了传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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