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离接过荷包,“谢殿下。”
“先生一定要小心……清阳在京中等先生回来。”她伸手揽住他,这是他们的第一个拥抱。
“我知道了。”太子果然知晓卞城的军情。他温柔地对她展开笑容,重新上马跟着杨小将军策马出城。
辜负百姓的人,就该千刀万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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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军很急,杨修本想考虑一下魏离的身体,但拗不过魏离执意要日夜兼程。
可卞城的军情不还只是猜测吗?他瞥见月光下魏离愈发苍白的脸色,耳边全是他抑制不住的咳嗽声,仿佛要将肺咳出来。
“先生真的不打算休息一下吗?”他策马赶上魏离,在月光下魏离的皮肤几乎要变成白玉的颜色,若不是他亲自将魏离带出城,他恐怕会将魏离认成月下的精怪混进军中。
“不必了,如果卞城真的遭金人强攻即将破城,我停下的每一刻都将是大宁的隐害。如果卞城无事那就是皆大欢喜。”魏离的喉咙好多了,薄荷的偏方还挺有用处的,“我不能冒着城破的危险休息,将军也知道卞城城破代表什么。”
代表大宁大半疆土将任金人采撷。
杨修确定魏离还能撑住,命令亲兵跟着步行军在后头赶路,骑兵全体加速,希望能早日赶到卞城,否则魏离那弱不禁风的样子怕是要出事。
未来的驸马出事,清阳公主还不恨死他。
而卞城中的李瀛此时已经三夜没合眼了,金人军队每隔一个时辰就来骚扰城门守卫一次,每一次对于他们来说都是损失惨重。
他的铠甲已经裂开一半了,身上全是干涸的血迹,有金人的、有他的、也有战友的,也有他最亲爱的外祖父的。
柳老将军替他挡了金国皇子射来的毒箭,银色箭头上闪着紫色的光芒,这箭上的毒与柳淮安中的是一样的毒,凭城内的大夫根本无法解毒。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灰色的尘土已经将他的面庞覆盖,此时他与千万名死去的士兵没什么分别。
嫩黄色的雀儿落在他肩头,一双墨色豆豆眼盯着他,似乎有些疑惑他为什么弄成这样一副狼狈模样。
魏先生的消息终于到了。
他颤抖着手拆开纸条,长时间紧绷的肌肉有些酸痛。
他的心终于落下了,如果魏离的计划成功,如今行军应该已经到黄羊河附近,再有两天就能到。
“后天,最晚后天就会有援军。”他嘴角忍不住上扬,抓住身边的正在包扎伤口的大夫就是一阵摇晃。
“殿下说的是真的吗?”城里最后剩下的副将柳杨垂着一只手来到他身边,他是卞城里最后的柳姓人了,整个柳家除了女眷尽数牺牲。
李瀛还没来得及开口,就听见远处放哨的士兵激动的声音,“援军!是援军!”
他迫不及待奔向城墙,肩膀上的雀儿差点被甩下来,伤口不小心崩开,殷红的血又从灰黄色的布料上晕出来,好疼,但远处的军旗给他带来的喜悦远远压过伤口的疼痛。
是援军。
从关内来的援军。
他命人即刻打开关内方向的城门,远处的骑兵飞速接近。
第一匹冲进城门的是匹银鬃白马,马上趴着一个人,身着黑色骑装。紧跟其后的是杨修,他冲李瀛大喊:“快接住魏大人!”
银鬃白马身上趴着的正是神志不清的魏离。
什么魏大人?李瀛的脑子还没反应过来,但身体已经先一步做出了行动,他往前一滚躲过刹不下脚步的白马蹄子,伸手接住从马背上跌落下来的人。
是魏离。他怎么会来?难道李焕已经选择了苏家,准备彻底放弃他?
“先生?”李瀛轻轻拍了拍他通红的面颊,他的嘴唇红的像是要滴出血来。
好烫。李瀛抱着魏离起身走向最近的屋子,让身边的人先去请大夫来。
“魏大人出京时应该就病病得不轻,他怕卞城失守,不愿意停下来休息也不肯让随行军医诊脉,硬让我带着骑兵与他一起先赶路,步兵正在后面。”杨修看向李瀛,“我本以为他与太子那些工于心计的酸腐文人是一路人,如今看来他倒是更对我胃口。”
“你这就是不信我的眼光了。”先前杨修知道李瀛天天凑在已经明示是太子党的魏离身边还嘲笑了他好几天,如今李瀛终于是吐了一口气。
二人一同看向榻上的魏离,他面色通红,眉眼间尽是虚汗,精致的眉眼此时皱作一团,西北的天气已经凉了,他们甚至能从魏离身上看到隐隐升起的热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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