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他有必要在去应聘军医之前先在淳朴镇里待上一阵。反正他都是要出去的。如果能在淳朴镇里打听到有关宣任的什么,也算是一件好事。
宋元晟吃饱了,放下碗筷,一边擦手一边说:“仲宣,我想过了,人我暂时先不寻了。等我伤好一些,就去镇上义诊。”
厉宣扫了眼这满屋子的名贵品,“义诊?心血来潮?”
“……”宋元晟顿了一下,把原身无利不起早的本性重新捡回来,“自然不是心血来潮。我也是有大志向的,日后我若是有幸能随军从医,那自然不能有什么把柄落于他人之手。”
厉宣意外于眼前这个小郎中说的“随军从医”,但更感兴趣的是这小郎中竟然能主动说出“把柄”的事。他知道淳朴镇的情况,自然也知道像宋元晟这样的一个小郎中是赚不了什么银子的,但显然这小郎中的家里不是这样。
他在农户家里长大,后来参军,如今在军中的地位也是不低,虽说名贵珍品见得少,却不是没见过。这小郎中家里的这些若是全都拿去典当,都足够让这小郎中在这山野中吃喝不愁一辈子。
想来是这小郎中狡猾用了什么方法去骗了人。
“什么把柄?”
“当然是……”宋元晟故弄玄虚一阵,然后离席,窝回摇椅中,“不能告诉你的了。虽说你是我救的,但我终归不知道你到底是哪家的公子。万一你是什么有钱人家的少爷,亦或者是哪个将军家的小将军,我这一说,前途还要不要啦?”
厉宣被宋元晟的厚脸皮气笑了,“你若是真看中你的前途,这些东西就不会出现在你家中。”
宋元晟扫了一眼那些名贵品,毫不慌张地说:“谁没有年少轻狂的时候?我以前那是不知晓前途的重要性,反正我活在这山野间,又有出神的医术,只要山下的镇子还在,我就不愁吃喝。”
厉宣问:“那你现在怎的知道‘前途’重要了?”
宋元晟淡淡道:“哦,死过一次,茅塞顿开。”
厉宣:“……”
这是在提醒他之前不分青红皂白刺的那一刀。
宋元晟晃着摇椅,主动转移话题,“今日是仲宣做的饭,碗筷我来洗就成,你放着。”
厉宣“嗯”了一声,搬了个小马扎坐在门口的另一侧,看着天色一点一点地暗下去。
宋元晟去点了灯。
院子里的两盏,屋子里有五六盏,够光亮了。
厉宣看着亮堂堂的屋子,觉得这小郎中有些铺张浪费,“屋子不大,两盏灯足矣,你何故点这么多?”
宋元晟窝在摇椅里感受着烛火轻晃,“我怕黑。”
厉宣好笑道:“我怎地看不出来你怕黑?”
“因为我在害怕之前已经将灯都点上了啊。”宋元晟无奈道。
厉宣:“……”
为何他觉得自己问的这话很蠢。
夜晚漫长。
厉宣已经习惯了占据主人家的卧榻,人都坐到床边了才想起来现在那小郎中更需要好好休息。
“小郎中。”
“嗯?”宋元晟已经睡迷瞪了。
这具身体实在是太弱,吃饱了之后就一直犯困,现在天黑了,倦意涌得更厉害了。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今天伤口再裂开,复原需要一点精力。
厉宣干脆走到宋元晟的面前,“你睡床。”
“嗯。”宋元晟应是应了,但还是在摇椅里窝得舒舒服服,动都不愿意动一下。
厉宣就着烛光盯着宋元晟看。
这小郎中说是怕黑,窝着睡觉的时候却恰好让自己藏在阴影里,半点都不受烛光影响。
这算哪门子的怕黑。
“你若是想伤口好得快一些,就回床上睡。”厉宣耐着性子说。
这次宋元晟没回他。
厉宣凑近一听,发现这人已经彻底睡熟了。
他没办法,良心上过意不去,弯腰把这小郎中抱起来,打算送回床上去。
小郎中刚挨到床榻,又挣扎着往他怀里钻。
厉宣僵住了,他从小到大都没跟谁这么亲昵过,哪怕是把他养大的农户父亲。
这个人,胆子也太大了。
宋元晟的耳朵刚好贴在厉宣的胸口。
“好吵啊。”宋元晟嘟囔。
厉宣屏住气,喉咙发紧,“……什么?”
宋元晟迷迷糊糊捶了厉宣一下,“心跳声太大了,好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