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比于普通人家,贵族进行定亲显然更为繁琐,不仅要昭告城池内外,还要大张旗鼓的举行宴席,为得就是让外人知道自己家族的实力即将更上一层楼。
但由于朱家刚和皇室解除婚约,情形特殊,自然不可大摆宴席,要是落得个藐视皇家的罪名那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所以定亲那日,朱家第一次改了规矩,将举宴变为通知家族所有主、旁系的首要人员到场庆贺。
在场的人不到三十,人不多,但需要与各位亲友认识的褚呈江还是快把脸给笑僵了。相比之下,朱竹清就轻松许多,只需在宴席中与亲戚们说说话就行。
“恭喜恭喜啊。”
有人举杯走到朱大帅身边,满脸羡艳,“表兄,你哪找的这么些俊才,前是皇室靠山,后是妖孽天赋,赶紧给小弟我也引荐几个嘛。”
“这我还真没有门路。”男人得意一笑,“谁叫她与我家清儿两情相悦,非求我把女儿嫁给她,我是劝都劝不住啊。”
“最后实在没办法,我只能成全她们。”
朱表弟听的是难受地不行,酸水直冒,在心底里骂了好几声老妖怪,面上却无比赞同,“还得是表兄有福气,不像我家三个臭小子,一个争气的都没有。”
两人哈哈大笑,又虚伪的互相夸赞起来。
不一会,又有个陪大人出门的毛头小子窜了出来,挤到两个大人中间,急切的问,“诶诶,阿叔,那戴家三皇子当真……有了?”
这话听的两个大人直皱眉,朱表弟板起脸,赶忙催促他走,“小小年纪不学好,乱说什么,走走走,再问就让你父亲罚你跪祠堂。”
“略略略。”毛头小子对着他们飞快的做了个鬼脸,立马就扭头跑了。
转身,朱表弟眉间也露出些疑虑,像是要问些什么,朱大帅当即抬手,轻叹道,“贤弟,慎言。”
朱表弟欲言又止,看着男人微微点头,心中大惊一番。
良久,才回神似的端起桌上酒壶为其斟起一杯,“表兄,请,今日有定亲之好事,那我们便不醉不归。”
“好,共饮。”
有关皇室之间的事,自然不可在大庭广众之下论起,毕竟隔墙有耳,谁知道这些宴会的人员里,有没有叛变的亲皇党派,说不定正在哪看着呢。
身为主角之一的褚呈江,在好事者的不断的不断推搡中,与许多人敬着酒,还要时不时提防那些人把口水给喷到杯子里,可谓是身心疲惫。
这一大圈认下来,少说也过去了一个时辰,场面由最开始的混乱,慢慢的平静下来,等到认完最后一个亲戚,褚呈江喝的肚皮都涨气,那仆人搬进来的酒缸里,有大半都进了她的胃。
那酒水直直的堵到了嗓子眼。
好一个绝世天才被酒撑死。
等人走的差不多了,褚呈江赶紧跑离现场,蹲在一个角落里吐了老半天,就差没把胃清空。
刚休息没多久,朱竹清就找了过来,给她抚着背,蹙着秀眉,“真是的,喝不下还喝,以后不准这样,担心死我了。”
“没关系,为了我的未婚妻,怎么样都行。”褚呈江把头靠在少女的颈间,暗暗偷香,撩起她的发尾,在手指上一点点打着圈。
朱竹清羞赧一笑,颈处被她吻弄的有些发痒,“那现在,你想先休息还是去喝点汤,嗯?”
“喝汤吧,肚子里没东西怪不舒服的。”
“好。”
两人并肩走了回去。
毕竟是贵族,朱府办事效率总是快的,先前杂乱的宴会场所恢复了原有的面貌,撤掉了所有桌椅,打扫过得地面干净整洁。
主厅中,对着正门而坐的是朱大帅,左边是她的妻子,夫妻两人看着她们亲密的模样皆是自觉的移开眼。
褚呈江悄悄捏了捏掌心里的柔夷,然后带着人走到侧方落座,挨个打起招呼,“阿姨好,叔叔好。”
美妇人气质高贵优雅迷人,肩背时时刻刻都是挺直的,看人时总是轻扬下颌,她打量了几遍自己这个新女婿,好一会才满意的点头,“是个不错的人选。”
很显然,她对戴沐白那种自甘堕落的男人没有一点好感,因为知道了结局不去反抗,就是懦弱,如此上不了台面的人自然不能给家族带来利益。
“我调查过你的背景,是小地方的人,虽不是大家族,但胜在天赋异禀,品行与性格都很合适,把清儿交给你我还是放心的。”
朱母这么说着,然后话锋一转,平淡的语气变得强势,甚至是盛气凌人,“可你身边的女人太多了,所以我有一个条件,你和清儿必须为朱家孕育出子嗣。”
“之后你想怎么玩都行。”
朱大帅也是这么想的,“没错,虽然你们都是女子,但戴沐白可以,你们自然也行。并且那诞下的子嗣必须姓朱,得是朱家的人,否则这婚事免谈。”
“而且,清儿天赋不如你,是个废物,最好是在她十六岁就生育,能多生几个就多生,所有的开销朱府会负责。”
很明显是逼迫了,为了家族利益,把自己的亲生骨肉当成生育机器,无论如何也要留住对方的血脉,这哪里是嫁女儿,简直就是卖女儿!
这完全就是要毁了朱竹清!
“砰!”
褚呈江手背青筋凸起,她哪里控制得住自己外泄的力量,气得一把将扶手给捏爆,语气强硬,“既然如此,那这场闹剧也该结束了,我是坚决不会同意的!”
“你们这般无理的要求,是把阿清当成了什么?是女儿?还是牲口!如果你们非要这样,那我宁愿跟她谈一辈子恋爱。”
说完,不管他们两人如何脸色铁青,直接牵着朱竹清就走。
眼看软的不行,那就只能来硬的了。
“来人呐,给我拦住她们!”
朱大帅一声怒吼,许许多多在外面等候的仆从都跑进主厅,拿着棍棒挥舞起来,下手狠辣,明显是专门调教过的,根本不管会不会把人打伤。
这种小打小闹褚呈江见得多了,直接抬手挡住一记,反手拽住棍子,一脚把人给踹飞,拉着少女在前仆后继的人群开辟出一条通道。
这些人没一个拦得住的。
朱大帅怒气冲冲,又碍于面子不能动手,“站住,你们给我站住!真是要造反了!”
见两人没一点停留的意思,他大声呵斥道,“朱竹清,你要是跟她走了,你就永远别叫我父亲,听见没!”
朱母也气得浑身发抖,早没有之前的平静,她一向喜欢朱竹云,对于这个小女儿都是漠不关心的态度,谁能知道在这关键时刻,她居然会反抗自己。
“朱竹清,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赶紧滚!别让我看见你。”
少女的内心被狠狠刺痛,她脚步停顿下来,红着眼回望自己的父母,抿直了唇线,然后重重跪在地上磕了三下,没有说话,但也已经表明了她的态度。
褚呈江一手把人捞起,搂进怀里,冷冷的看着那对夫妇,“头也嗑了,打也挨了,阿清从今往后便不是你们朱家人,与你们再无瓜葛!”
“…………”
“你你你!你们赶紧给我滚!”
朱大帅气急败坏,拿起茶杯就摔了过去。
滚烫的茶水透过衣料灼伤皮肤,褚呈江没皱眉,穿过朱府所有大大小小的庭院,根本没有人敢拦,只能看着她光明正大地把人给带走了。
出了朱府,那种萦绕在心间的压抑感才缓缓消散。
少女单薄的身体颤抖着,难过和委屈化为泪水不断涌现,根本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一点点打湿了褚呈江的半边衣服。
“呜,阿江,我真的...好难受。”朱竹清小声抽泣着,语气哽咽,双手紧紧揽住褚呈江。
任谁被亲生父母这样辱骂和厌恶,都会感到难以接受,甚至是痛苦不堪。
少年人耐心的哄着,亲吻她脸颊,“没事,不要害怕,起码以后没有人会再用亲情绑架你了,你现在不受任何人掌控,是自由的。”
从小生活在姐姐阴影下,父母的严厉管教中,令人窒息的控制欲下是满满的胁迫,朱竹清从未幻想过自己有一天会这么勇敢,会为了一个人反抗家中权威。
哭到最后,她早没了眼泪,嗓子干疼,靠在对方被打湿的肩膀上,一遍又一遍的说着,“阿江,我只有你了,只有...你了。”
脱离巢穴的幼鸟始终没有安全感,面对着突然间的孤独,连声线都是抖的。
褚呈江轻声回应她,“我知道,我绝不负你。正如你对我说过的,喜欢你,我也心甘情愿。我不会抛下你,我们会在一起很久很久。”
“真的吗?”朱竹清往她怀里窝了窝,“你一定不能骗我。”
“真的,不止现在,我下辈子还要和你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