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白之灵在咬了孟小鱼之后就变得蔫哒哒的,它趴在他肩膀上,精神越发萎靡。
“牡丹的血太厉害了,我得回镜子里缓缓,小玄玄你自己要保重啊!”
孟小鱼亲眼看着极白之灵的六只小手臂在空中震颤,白墩墩的身体沿着一道波浪形的轨迹慢慢地移向虞堇堇,最后钻进了她腰间的白色乾坤袋。
孟小鱼记得,那袋子以前是红色的。
他没有看虞堇堇的脸,而是缓缓转身,迎着水中阻力,走了许久终于走到炎苍身前。
他用握在手中的圭玉针撬开炎苍手脚上的铁锁,满脸疲累之态:“前辈还能走吗?”
似对他方才在魇中的境遇有所感触和共鸣,炎苍朝他看去的眼神里有一种悲悯。
“前辈?”
孟小鱼不需要别人的这种情绪,他提了提声音。
或许只有经历过的人才会明白吧!
而炎苍恰恰也经历过。他明眸微垂,搭上旁边伸来的一双手,慢慢抬脚。在感觉到孟小鱼双手发冷却又在极力克制其抖动幅度的情况下,他几次抬起的唇角终是沉重地落了下去。
不过一丈左右的距离,他们像是走了有一个冬季那么长。
柔儿已早早候在池岸,待他们离得近了,她忙伸出双手,贴心地挽起炎苍虚弱的臂膀。
“大殿下,您受苦了!”
上岸后,炎苍的目光顺着那双手上移,在看到柔儿担忧的脸庞时,他愣了愣神:“你是寒狸之女?”
柔儿激动得频频点头,像是因能被他记得而兴奋。但这兴奋并未持续多久她便扑通一声跪在地上,满脸歉疚地望着他:“殿下,千年前王室内乱,我父亲背主求荣,为向黔允贪功而陷您于魇水之中长达千年之久,我父亲此举,不忠不义,罪行难恕。然早在五百年前,父亲随黔允出归墟就再也没有回来,最后落得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柔儿此来便是想替父亲为大殿下做点什么,至于父亲犯下的罪行,柔儿也可以一力承担,大殿下想怎么责罚柔儿都行,柔儿绝无半点怨言。”
炎苍看着她,沉郁的神色有些复杂难辨。寒狸是老天宸王的得力干将,后被老天宸王安排在炎苍麾下并被炎苍委以重任。
以前的炎苍是怎么也没想到对他忠心耿耿的右护法寒狸会杀了左护法、背弃对老天宸王的承诺将他推下魇水从而助黔允登上本该属于他的位置。
但谁又能想到,如今将他拉出魇水的人当中会有寒狸之女!
但千年的噩梦不可能得到慰藉,只会掀起他心中一种更深的憎恶。若非寒狸,他永远也不会有那个噩梦!
但他分的清,寒狸是寒狸,他不会将寒狸的罪行累及至下一代。
“他的罪不是你能承担的,况且我如今自身难保,已不是当初的大殿下,你起来吧!”
“谢大殿下!”柔儿忙说,“大殿下放心,柔儿定全力协助您逃出此地。”
炎苍摇头,既疑既喜的目光掠过柔儿最后落在虞堇堇身上:“人龙......他还活着?”
虞堇堇点头:“但他们现在很危险!我们得尽快进去救他们。”
炎苍瓷白的面容上带上一丝犹疑。
虞堇堇见状,忙道:“我有人龙的护心鳞,你帮我打开我身上的千钧环锁,我拿给你看!”
闻言,炎苍怔了怔,将她手上的光圈看得入了神。
“前辈,您能打开我师父身上的锁吗?”孟小鱼在旁发问。
炎苍敛神后看了他一眼,随后蹲在虞堇堇身前,似乎想确定什么,他急切地划破手指,将血滴在四个千钧环锁之上。
待光环变成红色,光完全暗淡,四个千钧环锁接连迸裂,像玉碎的声音,它们终于从虞堇堇手脚上脱落。
“护心鳞,给我看看!”炎苍迫切地看着她。
虞堇堇转了转擦破皮的手腕,见他着急便忍痛打开乾坤袋,将人龙的护心鳞拿给他。
炎苍看着自己手心里的一块黑色龙鳞,一双美目刹那间翻红,盈上一团水雾。
“他把护心鳞给你,就是把命交给了你!”仿佛刚刚亟待确认的事在这一刻得到了答案,他抬眸看向虞堇堇, “为什么?为什么他们都那么信任你?”
虞堇堇纳闷:“他们?哪个他们?除了人龙还有谁?”
炎苍没有多说,似不愿多提,他收好人龙的护心鳞,眼神渐趋柔和:“救人龙要紧,我们如何进未书?”
他的态度之所以有好转,虞堇堇想应该是“他们”的缘故,才让自己得到了他的信任。但目前,她顾不上这些,想着未书中身体一日不如一日的海棠,她心里就慌得紧。
她唤出一朵海棠花:“海棠可以带你我进去,此举会严重消耗海棠的法力,得麻烦你魂移,入我乾坤袋中,我带你进去。”
“但肉身不得进入魂境,只能魂入,所以,如果......”
“没有如果!”大冥高扬一声,“你和大殿下尽管去,我会在这护着你们!”
大冥的声音吸引了炎苍的注意,炎苍朝大冥看去的眼神里,感激中透着一丝质疑。
对面的大冥似看出了炎苍的疑虑,他敛去三分笑,恭敬道:“时隔千年,大殿下不记得属下是再正常不过。殿下被困在这后,许多为您鸣不平的黑龙都被黔允扒皮抽筋,折磨致死。而我,恰是他们当中的一个,也是最幸运的一个,我带着他们的遗志逃出归墟,在人间苟延残喘,为的就是今日,救大殿下于水火,拿回应该属于您的一切。”
炎苍下颚线绷得僵直:“是我,对不起你们!”
“大殿下无需自责,大殿下眼下应该考虑的是,如何让他们的死变得值得!”
炎苍抬起下巴,没再说话。
直到这一刻,虞堇堇才肯相信大冥是炎苍的下属。
她回望炎苍时,不经意想起了那本黑龙轶闻。炎苍之貌,外族无一可与之媲美。即便身为人父,他的脸上也看不出任何岁月的痕迹,即便沦落至此,他身上也依旧散发着一种独特的魅力和一种与身俱来的贵气。
那如天鹅般修长的脖颈,又让她想到了人龙,人龙的脖子也很长。
但炎苍比人龙要沉稳大气,人龙的脸总是臭臭的,好似除了海棠谁都和他有仇。
“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