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女庙前,正立着一位身穿明黄色长袍的人。通过衣身上的沧海龙腾图案,玄屿一眼认出他是天帝。
“一千年,你终于回来了!”
玄屿浅浅一礼:“陛下在等我?”
“在等一个答案!”
“陛下想要什么答案?”
天帝道:“你应该知道我想问什么。”
玄屿没有即刻回答,天帝以这种方式来找他,便是不想让其他人知道,这段对话只能是个秘密。
“陛下不妨直言。”
天帝道:“你至小便有风云之志,我许你战神之位,可为何去一次南溟你就放弃了?甚至去蓬莱淡泊心性,做一个有名无权的神君?”
“陛下说笑了,权利越大责任就越大,做个清闲神君有何不好?”
天帝摇头:“不,是因为禁令,你在怪我封锁南溟之事,怪我伤了你母亲?但你应该知道,中邪蛊、开杀戒对于天帝和真神来说意味着什么,更何况真神动情!”
一个是身居高位的天帝,一个是顺应天道无情无欲的真神,意味着形象的损毁以及在四海八荒的信服力将会因此削弱。
这些,玄屿是明白的:“南溟族既隐世于人间,便是不想被外界打扰,不管陛下是出于何因,此举都算得成全,玄屿并无责怪之意……”
“那你就没有理由拒绝战神之位!”天帝认真看着他,“除非你看到了什么我们看不到的东西!”
“是你父亲琢光用他的溯源盘改变了什么?”
玄屿沉默良久,未发一语。
天帝迟疑道:“我只问你,如今的南溟是否……是另一种结局?”
闻言,玄屿眉心微蹙,神情中透着一种难以言说的神秘感:“若陛下真想知道,那我只能说天道并不允许父亲挽回什么,只是那场存在于溯源盘里的灾难我不能当做没看见,故而只能辜负陛下美意了!”
天帝仰起头,良久,长叹了一口气:“千年前,赤灵妖族获释,也算是对南溟的弥补吧!”
天帝说完便离开了。
神女庙周遭很安静,玄屿心绪几多复杂,他望着高大的神女石像,缓缓闭上眼睛。
天帝猜得不错,南溟还有一个结局。
南溟没有因为天庭的驰援得到救赎,天帝和他带来的将士都中了邪蛊,他们互相残杀。天帝手持天剑,在南溟大开杀戒,神女也在试图唤醒天帝之时身体为天剑贯穿。
北雳占领了南溟,他们将天帝囚禁,捣毁神女像,在神庙插上了北雳族旗。后来,他们发现了往生池,但经多番试验他们的先祖也未能复生,一气之下,他们毁了往生池,烧了南溟所有族人的灵魂来发泄他们的愤怒。
琢光作为真神,他应当顺应天命,尊重生死。在听到神女的求救时,救与不救,他选择了后者。
但在踏入南溟之境的那一刻,他后悔了!
他转动溯源盘,将南溟拉回了一切灾难的起点,并化身小道人前来提醒神女。神女为此上至天界,请天帝庇护。天帝立时派兵驻扎南溟。出乎意料的是,北雳那方迟迟不见动静,小道人和神女也在相处过程中互生了情愫,族人为二人大办宴席,恭祝神女新喜。天帝为此气愤,欲阻止婚事。但他不知道的是,小道人会是琢光。
那一日,琢光回了上清神域,天帝留在了南溟。每至夜幕降临,神女都会在倒山海开满珞珈花的地方眺望远方的天空。
不久,北雳人来了,他们悄无声息地潜入南溟,接着率军强攻。天帝领兵相抗,北雳损伤惨重,最后只得使用邪蛊。琢光赶到时,神女已被天剑剑气重伤,这一次,他毫不犹豫地接下天帝手中的天剑,救下了神女,也同时唤醒天帝,震慑北雳,平息了战乱。
琢光本以为南溟的命运会因为自己的介入而改变,但最终还是在北雳的第二次进攻下走向了它原来的结局。
神女被天剑重伤,只得依靠微弱的灵力催生出腹中胎儿,最终死在琢光怀中。神女的死刺激了琢光,北雳因此引发天怒。琢光歃血为誓,纵被削去神格、万劫不复他也要让北雳给南溟陪葬。
琢光此举,犯下了为天道所不容的杀业罪行。天罚,是他逆天而行的代价。
玄屿慢慢睁开眼睛,在母亲的神像前枯站了许久,一直到外界的声音传入耳中他才从自己的识海中出来。
屋外,临枫和海棠疾步走来,却在看见他的那一刻停在了檐下的石阶前,都怔怔立着,像是被钉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