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谁?”
狭长的石洞里,玄屿看着在前方引路的微胖紫衣人。
紫衣人含笑得体:“我叫璃梵,奉天帝之命来此谈和的三仙之一。神君长居蓬莱,定是不知道我的。我之所以没回天界,是为了做内应。可惜我日日装傻痴愣,那些蠢材还是要防我,他们魔族在这方面倒是很团结!”
水月殿被炸时,璃梵拉了旁边的大高个来垫背,凭着过硬的逃生本领才能死里逃生。不想出来就看见雷炎殿也塌了,魔尊刚好带着魔兵赶来。于是他便潜伏在魔兵之中,等待时机。
被少冥用火球砸中的魔兵意外成了他的突破口。
“谢过!”
“神君不必客气,您伤势过重,我们得赶紧出去。这小道是我这四个月以来的意外之喜,过了之后再有一个乱石岗就能离开这鬼地方了。”
玄屿忽而想到什么,问道:“你方才将临枫收进了一个葫芦?”
璃梵“哦”一声,拍拍挂在自己腰间的紫金葫芦:“这里面有仙泽水,能保存他的尸身。哎......临枫上神......可惜了。”
玄屿默然,看了看自己怀中已近昏厥的牡丹,加快了脚步。
乱石岗有魔兵巡逻,璃梵装作喝醉的样子,跌跌撞撞地碰上去:“诶,兄弟,这是哪儿啊?”
“怎么又是你?滚开!”
领头的魔兵像见了瘟神一样,一掌将他推开,满眼嫌弃地走了。
璃梵见玄屿身上仍在流血,想着要不要接过牡丹时,玄屿说了声“不用”。
璃梵实在怕他倒下去,便双手微张着,挨着他走,边走边说今天如何幸运,没遇到乱石岗的守将,顺利得有些太反常了。
他不知道的是,不是没遇到,而是守将隐没在暗处,故意没出来。
莘和望着乱石尽头,在绝壁前徐徐升起的一只紫金葫芦,表情逐渐严肃。
“走了就不要再回来了,日后相见,是敌非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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紫金葫芦冲出赤溟幽渊,跨跃地平线,升往高空后璃梵终于松了口气。
玄屿却相反,牡丹身上的裂痕越发明显了,深可见其血肉。他将她抱在怀中,往她身体里输送着灵气,怕弄疼她,一动也不敢动,眸中的刺痛一路疼到了心底。
“许久没见过牡丹仙子了,不想会是在人间历劫。”璃梵抿了抿嘴,“肉身撕裂至此,会不会跟腹中胎儿有关?魔族那个重囿善诡秘邪术,若少冥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为旷世奇才,那从娘胎就开始教化......貌似也合理,只是母体安危就欠考虑了。”
听罢,玄屿好似想到什么,掌心运起一股蓝色气体,推至牡丹腹中。
不过须臾,回颤的手就顿在了空中。
“这孩子......”璃梵审视着他惨白的脸,立刻闭上了嘴。
“救命......”
此刻,坐下的葫芦里传来软趴趴的求救声,声音软糯,像个小孩。
璃梵稀奇地将其抓出来,一看,竟是个脑袋比身体还大的白团子。
“极白之灵?”玄屿瞅着这个蔫耷耷的灵物,“你怎么会在这儿?”
见是他,极白之灵铆足劲爬上他的掌心,抱着他的大拇指一顿痛哭:“小玄玄,临枫死了,我也快死了。”
玄屿用指尖轻点它的脑袋:“不会死的,你喝我的血!”
“我喝了临枫的血才能勉强出来!”极白之灵苦津津地望着他,“你们说的话我听见了,我想最后再看看你和牡丹。”
“最后?”
极白之灵舔了舔他手上的血迹:“少冥那大魔头把你们害得至此,真该死。哼......他以为拔了牡丹的记忆我就没办法了?”
“我的第一任主人是琢光真神,除了这个没出息的小丫头,我哪一个主人不比那魔头厉害?”极白之灵睨了眼双眼紧闭的牡丹,“你当初哄我,让她做我主人的时候我心里千百个不愿意。我在鉴灵镜中活了几万年,本来一直规规矩矩的。她倒好,无趣了就把我召出来玩,一点都不尊重我!”
“但,是她让我尝到了自由和率性的滋味!在魔族的这些日,她没有记忆也愿意听我讲故事,自己都吃不饱还要让我喝她的血。她甚至还说我是她最好的朋友......呜呜呜......”
璃梵睁大了眼睛,像是看宝贝一样直勾勾地盯着它,还试探性地摸了摸它圆溜溜的大脑袋。
怎料,极白之灵仰头咬了他一口。
由于力气小,璃梵也只擦破了点皮,但他是不敢再招惹这小东西了。
极白之灵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望着玄屿:“小玄玄......我有一份礼物要送给你们!”
玄屿仿佛才回过神来,后知后觉地说道:“你灵体受损,回鉴灵镜重修百年即可……”
“可我被牡丹养刁了!我以前从未承认过她是我的主人,鉴于她表现良好,现在当着你的面,我就勉为其难地认下她了,你记得告诉她一声!”
感叹之余,极白之灵摇起了六只手。
瘦瘦的手臂,笨笨的身体,没多会儿就化成了数道刺眼白光。
玄屿和璃梵侧头闪避。
“我可是记忆之灵,怎么能让自己的主人丢掉记忆呢?”
声音散入天地,在风中消失。
待白光散去,极白之灵也一起消失了。
“它去哪儿了?”璃梵问。
玄屿眼中无神,连最后一点光亮也消失了:“以另一种形式......活在牡丹脑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