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王,维尔拉唯一的女王玛格丽特,她本该是奥古斯都冠冕上耀眼的红宝石。但在22年前,她在打开被初代国王明令禁止的魔法书封印致使八万人为之丧生后,被自己的弟弟威利姆亲王杀死在王座之上。
那场惨剧后来被史学家们命名为沸血之日。
于是为了表达对那八万丧生的平民的哀悼,新王褫夺了女王的姓氏,将她的骸骨永远流放荒野,并禁止人们在明面上继续谈论这位姐姐。
可总有人记得悲剧下那些曾经熠熠生辉的光芒,即便它可能已经变得遥远。
“没事的。”安塔利亚深深叹了口气,打起精神安慰她,“德里欧没有值得监视的地方,相信我克莉丝汀,国王的内卫会嫌踏入这里脏了他们漂亮的马靴。而且,我出门时拜托过莱娜阿姨,她会帮我处理掉跟在身后的臭虫们。”
至少今天,她是绝对自由的。
克莉丝汀放下心,她切割着餐盘里的食物,在结束这个敏感的话题后想起来另一件事:“说起来,弗兰克之前这么嚣张也是因为这个吗?”
“也许?”软嫩的烤牛肉被送入口中,安塔利亚咀嚼了一阵,轻声说,“尤拉阿姨的铁腕只体现在议会的政治上,她对家族可能还称得上仁慈。”
“也许就是这份仁慈,让格瑞缇中的一部分人产生了不切实际的幻想。”
“弗兰克没有一点比得上蕾娜。”克莉丝汀皱眉,“那个讨厌的家伙凭什么认为,自己能够代替蕾娜成为侯爵继承人的选择?”
“不,有一样他可比蕾娜强。”安塔利亚留下了一些烤蔬菜,在外没人会提醒她不要挑食。她捧起剩下的半杯巧克力,挑眉讽刺道,“就是这份莫名的自信。”
克莉丝汀忍不住大笑出声。
剩下的一点夕阳就在少女们的笑声里悄悄溜走了。
入夜后河港不再开放,街道的行人明显少了下来。但这个时间还远没到公爵府门前安静下来的时候,安塔利亚打算再在这里转转,在那之前,她得先送自己的朋友回去。
克莉丝汀住在德里欧西北方的斯诺街区,这个时间还剩下最后一趟公共马车,她得赶在发车前到达车站。如果赶不上这趟车,她步行回去恐怕就要接近宵禁的时间了,这是母亲决不允许的。
“你一个人在德里欧,没关系吗安妮娅?”好孩子不会违背母亲定下的回家时间,但克莉丝汀仍旧有些放不下好友,“要不你去找露娜?”
“布兰妮阿姨应该刚到家,我还是别去打扰她和家人的晚餐了。”安塔利亚笑了笑,轻轻推了下她的背往前走,“再不走就真的要错过时间了,你也不想凯特阿姨下班回来没看见你,又让玛丽奶奶为难对不对?走吧走吧,我和莱娜约好了的,到了时间她会来接我。”
为了节省时间,她们并没有选择宽阔的街道,克莉丝汀有点怕黑,她放慢了脚步和安塔利亚并肩走,想了想还是犹豫:“要不……”
小声的嘟囔被神殿准时响起的祷告的钟声掩盖了,两个人拐过路口,这里的照明设备比之前的好了不少。
一队灰袍打扮的人逆着回家的人潮行走,隔着半条街,安塔利亚看见了被长袍藏起的钢剑。
熟悉的恶感泛上心头,安塔利亚皱起眉,忍不住深吸了口气。
这才是恩德罗加的能力对神殿圣术应有的排斥反应,而不是像早上面对白袍神官那样的平静。
“神殿的守夜人?奇怪,怎么这个时候他们还公然出现在这儿?都到祷告的时间了呀……”克莉丝汀也注意到了逆行的灰袍人,但她更关心身边朋友的反应,淡绿色的光泽几乎瞬间围绕在了她们周围,“安妮娅?你怎么了?”
魔力似乎连夜风的冰冷都驱散了。
“没事。”安塔利亚摇了摇头,关于恩德罗加血脉的能力不是能拿出来谈论的东西,她不动声色地避开了这个话题,转而提醒,“快点走吧,要来不及了哦。”
克莉丝汀没有追问,在确定对方没有更多的异常后,她撤下了自己释放的魔法。
平民居住的城区的结构很类似,即便不是生在德里欧,克莉丝汀也对道路的方向了如指掌,如果不是因为对黑暗的那点畏惧,她或许能比安塔利亚走得更快。
公共马车停靠的位置相对还是偏僻了,临到目的地,巷子几乎见不到其余的平民,只有昏暗的魔法灯依旧时不时闪烁。
不知是哪家饲养的猎犬在狂吠。
克莉丝汀循着记忆想要左转,却在下一刻突然被身旁的人拉住了胳膊。
“安妮娅?”她疑惑地转头。
安塔利亚的耳尖颤动了一下。她突然地皱起眉,抬头环顾了一下四周。灯光落入湛蓝的瞳仁中,把它照得更加透彻。
“这附近……是禁法区?”她问道。
“啊?是啊。”克莉丝汀奇怪地看她,“为了保证安全,车站附近都是禁法区,我和你说过的吧?”
回答她的是少女的沉默。
一簇火光从安塔利亚指尖蹿了起来。
“有人在这里使用过魔法。”安塔利亚侧耳细听,她闭上了眼睛,在呜咽的风声里敏锐地捕捉到了残存的水滴痕迹。
克莉丝汀同样闭上了眼睛,牧师的精神力缓缓扩散,大概一分钟后,她再度睁开眼睛时脸色变得苍白起来。
精神力在某一瞬触碰到了布满血腥之物。
火光陡然熄灭,安塔利亚抓住她的手腕,找准了一个方向疾跑而去。
“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