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她想出借口拒绝,齐迢就已经调出二维码页面将屏幕转向她,抿唇冷淡道:“你扫我。”
黑白格子,屏幕亮着。
两人扫码添加,一个人云淡风轻举止矜贵,另一个人却暗地里紧咬着后槽牙。
“谢了。”
“……不客气。”
戚时久一下拿着两张报名表,心里憋着气,扫完就把手机屏按灭塞进口袋:
“那我先走了。”
齐迢头也没抬:“嗯。”
“你不回家么?”
“不回。”齐迢正输着密码给女生转账,声音无波无澜,“今晚要通个宵。”
通、个、宵。
她第一次听到有人把通宵刷题说得这么轻而易举。
戚时久面无表情,知道自己该死的胜负欲上来了。
感觉现在回宿舍还能再刷套三十八套。
她走到前门口,回过头眉眼弯弯:“你有教室钥匙吧?”
语气是极尽虚与委蛇的温软。
“有啊。”齐迢直接转了一百元过去,而后放下手机继续刷题,听见这话低笑了声。
他长指夹着转了下笔,漫不经心:“不然我怎么进来的?”
一直到走回宿舍楼下,戚时久左右耳里都回荡着齐迢那低声的笑。
他甚至连看都没看她一眼。
手里的报名表被戚时久生捏出折痕,她站定,长舒口气,掏出手机。
屏幕上还亮着几条未读推送。
【低潮:[图片]】
【低潮:[转账]你收到一笔转账】
低潮?
戚时久轻嗤一声,这么拽又张扬的人,竟然起了个这么低调且丧的名字。
真是装。
她眸里闪过一抹嘲色,眨眨眼,输入密码解锁,自动弹出了Q/Q页面。
最上面一行是醒目的灰色。
【我通过了你的好友请求,现在我们可以开始聊天了。】
下面是张蓝底证件照。
照片只有一寸,像素并不高。
应该是初中统一拍的,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还略显稚嫩。
齐迢一身附中标志性校服,没戴眼镜,头微昂、眼神微眯,似栖在凛冬霁雪里。碎黑发有些乱了,垂在眉眼上方,闪光灯一打轮廓润若光晕,又掩了几分锋芒。
喉结与锁骨之间,那颗栗褐色极小的痣依稀可见。
戚时久长睫微颤,不禁有一秒钟的出神。
但也只有一秒。
等她回过神来,指尖便快速滑动过去,直接瞧见齐迢直接给她转了一百块钱。
不愧是大少爷,出手就是阔绰。
但戚时久最烦欠人情,噼里啪啦一通打字——
【79:不需要这么多,我打印完把多余的退给你。】
她发完后滞了滞,觉得语气太过生硬,就又找了个非常可爱的表情包。
点击、发送。
【79:小熊腆肚鞠躬.jpg】
消息发送出去,等了一分钟,框里并没有显示“对方正在输入”。
估计齐迢没看手机。
她眨眨眼,手指复又拉动回来,重盯着那张证件照,久久不语。
而后拇指往前伸,神出鬼差地点开齐迢的头像。
他的主页很干净,没有个性签名。
头像瞧上去是一个身穿黄色球衣的背影,双臂高举正在投篮,背后写着——
“BRYANT 24”。
看来他真的很喜欢篮球。
戚时久本想继续点开齐迢的空间看看,但一想到会留下访客记录。
不知怎地,心里并不想让齐迢知道她来过空间。
想到这里,她指尖停顿、逡巡了起来。
都是同学,新加的Q/Q好友,看看怎么了?
这么小心翼翼干嘛?像心里有鬼似的。
戚时久垂眸讥诮自己一番,正要伸手点开——
“在看什么呢!这么出神!”
肩膀上骤然被轻快地拍打了一下,有人从背后搭住她双肩,探头凑到她耳边。
戚时久被吓得抖了个激灵。
她身体轻微摇晃了一下,似是错觉,右耳有一刹那的空鸣。
但没时间想这么多,戚时久第一反应竟然是快速熄灭屏幕,才堪堪侧过首,瞟见单成韵圆嘟嘟的粉颊。
“什么嘛还防着我,不给我看。“单成韵撇撇嘴,”又不是跟男生聊天。”
老包在实验班管早恋这方面特别严,所以故意不让男女生同桌。
戚时久刚落下去的心,听见这话,竟生起一丝胆虚。
没来由地,她将报名表和手机都朝身后掩了掩。
“怎么样?生日会好玩吗?”戚时久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
“别提了,我都后悔死了。”单成韵正愁没人吐槽,挎着个小脸,“倒八辈子霉才去,我们一堆人陪着宗婧安慰一晚上。”
单成韵皱着鼻子,仿佛又闻到刚刚桌上宗婧非要喝酒耍疯的味道。
最后还吐了一地。
单成韵抖了个机灵,边双抱着戚时久,边无意识在她颈边蹭了蹭。
还是她同桌好,香香软软的。
戚时久猜到了几分宗婧生气的缘由,垂下眸只倾听。
果然——
“不就是齐迢没来撂了她大小姐的面子,就把委屈往大家身上撒。”
单成韵啐道:“念在是她生日的份上,不然我早拉着封邈走了。”
话说到这儿,戚时久倏然后知后觉,今晚封邈没送单成韵回来。
虽然说单成韵的父母拗不过她,但毕竟宝贝疙瘩,还是拜托封邈在学校多照顾。
所以一般这么晚还在校园外的情况,封邈都会陪单成韵到宿舍楼下。
“封邈呢?”
单成韵听见她提起,反而吞吞吐吐了起来:“他今天好像心情不好,先回去了。”
戚时久挑眉,眼神问询。
单成韵本来自己孤零零走回来就委屈得很,又被那双水汪汪的漂亮杏眼盯得败下阵:“好啦我说我说!”
“封邈不是想参加生物竞赛的省赛吗?前两天是校荐名额的选拔,他准备了好久,又拉着齐迢陪他去考。“
附中本来就极其注重竞赛,他们班又是被掐了尖,竞赛氛围自然浓厚。
戚时久听到这儿,没来由地有种不好的预感——
”结果他没进,齐迢进了。”
单成韵还幽幽补充了句:“而且齐迢还是裸考的。”
戚时久:“……”
有时候连她也不得不承认当初瞎了眼,齐迢这个人吧,确实在考试上有两把刷子。
不过这样看来,瞎了眼的不止她一个,甚至封邈还更没脑子些。
她与单成韵一向是英雄所见略同的,果然——
“封邈就是个纯种傻比吧!找谁陪考不好,非要拉齐迢?”
单成韵生无可恋地空挥小拳头:“从小到大,哪次不是我俩吭哧吭哧学,结果齐迢轻轻松松就能超过我们?”
戚时久心绪欲转,似不经意提起:“那……省赛什么时候考?”
“好像就下周一吧?”单成韵想了想,不太确定。
这样一切逻辑就通畅了。
戚时久鸦羽般的睫毛动了动。
也许没那么轻松,某人还偷偷在教室熬夜刷题呢。
她心里默默冒出这一句。
戚时久忽然怔愣了一下。
她在为齐迢说什么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