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科扶着那位女士侃侃而谈,从疾病到治疗,解释了很多,最后把那位女士解除了催眠,看向了教皇使者:“使者大人,您对此有什么宝贵的意见吗?”
教皇使者从吕戴安公爵那里借来了资料,他伸出了拇指和食指捏着纸张,随手翻了两页,这走马观花的速度和漫不经心的翻页姿态很难让人相信他真的看了什么。
十多页的文件他翻了不到半分钟,眼睛的焦点都没变,装模作样翻完之后,教皇使者合上资料:“神明在上,这个世界上有如同您这样善良的人是一件幸事,但是我想问一下你,你能够保证所有人都被拯救吗?”
“如《圣书》中所说,死神是神明的大敌,被拉入死神灵域的人很难被拯救出来,他们从身体到灵魂都归属于死神了。留他们在世间会产生更加恶劣的影响。你拿什么保证你能够百分之百治愈这些人吗?”
夏尔科沉默了。
保证治疗率是任何一个医生都不会轻易做出来的,更何况对方绝对不会给他放水。
人类的身体实在是有太多的未知。恐怕再过几十年都不会有人敢拍板保证自己的治疗率。
“我会尽我的所能拯救我每一位的病人。”夏尔科只能这么说。
教皇使者抬眼看看夏尔科,勾起嘴角并没有反驳。
“留下一个魔女很有可能导致未来数个或者数十个人因为这些被死神诱惑的人杀死。你觉得你能够承担这份责任吗?”
“我会尽可能的追踪每一分病人的后续结果,而且我会让我们的病人在医院里接受足够长时间的观察。”
“那么你又怎么保证监视那些潜在魔女的人不会被魔女蛊惑呢?”
“在我的管理下是不会出现这样的问题,我们有固定的检查机制。”
夏尔科的确是有备而来,但是教会本就没打算答应他。
不过是奥术师的小把戏罢了。
真要答应他们,他们以后就有机会光明正大地就真的是奥术师的人了。
这个口无论如何都不能开。
而且属于教会的审判权转移到了奥术师手上算什么?
“能有这样的心是好事,但是请允许我拒绝。”教皇使者看了看夏尔科,“那么这次的展出就结束了是吧?”
夏尔科快步从讲台上走下来,对教皇使者说道:“先生,请稍等,再考虑一下吧,我可以接受教会的监督。”
教皇使者身边的骑士把夏尔科拦了下来。
教皇使者在往前又走了几步之后回过头:“就不用再追我了。我知道你很急,但是你先别急,一项技术是要慢慢打磨的。”
“你再追下去,我会怀疑你是不是想要袭击我。”教皇使者抬起手,掌心对着夏尔科,让他停下来。
这句话相当有威慑力。
即使奥术师大多本身就有着相对不错的家庭环境或者现在拥有一份体面的工作,但是教会想要毁掉他们还是太容易了。
教皇使者完全可以立刻质控夏尔科是巫师,并且让他身边的骑士把夏尔科送到宗教裁判所。
他们之间的关系本就不是平等的。
夏尔科对此毫无办法,只能看着教皇使者离开,甚至不敢捶一下桌子表达自己的不满。
他那张本就严肃的脸拉的更长了。
这间教室内的空气沉重了太多,一旁记录的人都慢慢地停下了笔,即使如此教会也没有放过他,骑士过来把他记录的本子抽走。
温特忍不住感到了悲哀。
奥术师这个群体如何,他不好判断,但是夏尔科无疑是想救人的,而本应救赎世人的教会对于这种救赎的表达了拒绝。
教皇使者提出的问题不是没有理由,但是真正的理由不是对普通人的负责。
教会肯定还是干过好事的,可是相比起拯救的工作,温特现在看到的更多的只是利益。
医生是为了治愈,但是教会为的是神明。
温特觉得自己这次最大的收获就是低血压被治好了。什么他没有低血压?那他就是被预防低血压了。
温特站了起来,他对坐在他旁边的埃德加尔说:“你可以稍微让一下吗?我要从这边过。”
埃德加尔从善如流。
当温特从他前面挤过去的时候,他顺口问道:“你这是打算直接回去吗?在看到这一幕幕之后?”
“不然呢?”温特皱眉。
埃德加尔看着温特,缓缓地摇了摇头,抬手压了压自己的帽子,叹了口气。
沉默。
温特有时候挺不想在意别人的看法的,别人的想法有什么关系,他自己心情好比什么都重要。
但是在别人露出这种失望的态度的时候,他又该死的在意。
温特觉得他似乎有点过于自来熟了,就好像他对他抱有什么期望一样。
一般来说不是切忌浅交言深吗?
还是说有什么阴谋?想要给他下套?
还是道德绑架?
温特回过头,手杖敲在地上,愠怒之下用的力气有点大,发出了咚的一声,吸引了其他人的注意。
温特捏紧手杖。
他倒也不至于什么都不做。
只是就算做什么也没必要和陌生人说。
他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责任。
“如果你对我有什么话想说,我建议你直接说出来,我这个人不喜欢猜谜语。”温特弯下腰,埃德加尔整个人都快被他的阴影笼罩。
埃德加尔之前表现得不像是个多么正派的角色,这种亦敌亦友的感觉就好像是什么心机深沉的反派,和主角斗智斗勇八百回合,惺惺相惜,解开谜题,最后死在主角手上。
是最难缠的角色了。
但是温特不觉得自己是什么主角模板,就算是,也不是什么脑力型的角色。
他的学历是实打实的,本人智商并不低,可是他就是不想去和人勾心斗角。
他没那个心情。
社交已经够累的了,在这基础上给他上难度还不如让他撸起袖子和人打架。
“稍等一下,我不是……”埃德加刚辩解了一句,忽然回过头,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对劲的东西。
温特也抬起头看到了吕戴安公爵往这个方向走过来。
温特做贼心虚,找埃德加尔说清楚的想法也消失一空了。
他本来想转头就走,结果却被吕戴安公爵的仆从拦了下来。
吕戴安公爵走过来看你看看埃德加尔又看看温特,他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艳:“今天能在这场展出中遇到你们二位真是我的荣幸,这间普通的房间都显得光彩照人了起来,恍惚之间居然觉得仿佛天使降临了一般。我是吕戴安公爵,杜哲皇帝的堂弟,我在这里请问我有幸请你们二位做我的情人吗?”
温特:“……”
修饰性的华丽用词太多了,他没全听懂,但是字里行间怎么听横竖都是五个字——兄弟你好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