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现在才知道,听上去关心呵护的话,背后藏着多少阴谋算计。
“哥哥忧心何事。”楚清歌话语间带着几分玩笑,却又透出丝丝锋芒:“难不成怕我抢了你的风头?”
楚川干笑两声,心生疑惑,自己这个皇妹,平素虽说不够温婉,可也不会像今日这般说话带刺。
楚清歌移开视线,正欲说些什么,却听到皇帝低咳两声,她没有思索,起身走上前去,在宫人错愕的眼神中取走大氅,小心翼翼为皇帝披上。
抚上父亲肩头的那刻,她险些掉泪,直到现在,她才能确信,自己真的回来了。
“皇妹还是照顾父皇吧,就别凑这个热闹了。”楚川眉头微扬,挑衅地看着她。
僵持之际,一只狐狸被扔到席间空地上,紧接着传来脆生生的笑声:“皇舅舅,诗宜想凑凑热闹。”
众人目光骤转,只见一女子将手中弓箭扔给侍卫,扬头走到席间:“您看诗宜猎的这个狐狸怎么样,和去年表哥的比,哪个好?”
“诗宜!都出落成大姑娘了。”皇上看着地上的狐狸喜逐颜开,“这皮毛油光发亮,朕好些年都没见过这等成色的狐狸了。”
“那就是比表哥的好喽。”转头又对楚川挑眉,“表哥觉得我这个女子能不能进猎场你呢。”
楚清歌眸光微暗,那个与父皇交谈的,正是上一世在火场中穿越而来、助她重生的女子——
初国公嫡女朱诗宜。
楚清歌心思微动,找了个借口离开更衣。
路过朱诗宜时,楚清歌投去一个眼神,她回到营帐,不多时朱诗宜便走进来。
“我说过,一定能让你回来。”朱诗宜径直走到一旁坐下,自顾自倒上一杯水,丝毫不管茶水是否凉了,一饮而尽,“你都不知道那狐狸有难猎,还好没耽误正事。”
周围的侍女认为她不合规矩,正欲上前规劝,楚清歌抬手制止,屏退左右。
“你是怎么让我重生的,上一世的我们并不认识,你如今又怎会记得我?”
“和你一样,我虽是穿越来的,可我也有朱诗宜的记忆,至于怎么让你重生的……”朱诗宜顿了顿,“保密,你只需知道,只有这一次机会,不可以再犯错。”
朱诗宜似是想到什么,正色道:“你答应我的事,一定要做到。”
“当然。”楚清歌理了理衣服,“你的憧憬,亦是我心之所向。”
朱诗宜打量着楚清歌换上的骑装,心下了然:“看来你要应下这场比试了。”
“自然”楚清歌眼神坚定,“上一世,我因着要陪父皇,没去围猎,让楚川拔得头筹,引得一众武将对他青眼有加,这次,我岂能让他如愿。”
“我知道,父皇意在让我去契丹和亲,觉得亏欠于我,所以更宠爱我一些。”楚清歌低头苦笑,“上一世,我在契丹受尽屈辱,若不是宫变之日父皇将最后的生路给我,我们便半点父女情分都没了,我要用他最后这点恻隐之心,为自己谋夺更多的东西。”
楚清歌与朱诗宜说着,突然间,楚清歌耳畔似乎捕捉到一丝异响,微不可闻的脚步声在外头徘徊。
两人对视一眼,朱诗宜唇角勾起一抹狡黠之色。
“咦?这风吹得真是奇怪。”
朱诗宜故作惊讶地说着,随手拈起桌上的银针,她起身走至帐篷门前,掀开一角缝隙,身形一晃,消失在营帐中。
片刻后便听到外头一声闷哼,紧接着一个身影被拖入帐内。
那人是个年轻的宫女,被抓住后面露惊恐之色:“公主殿下,奴婢只是恰巧在营帐外,什么都没听到,您饶了奴婢吧。”
楚清歌盯着颤抖不停的人冷笑:“说,谁让你来的?”
宫女紧闭双唇,摇头如拨浪鼓:“奴婢什么都不知道,真的什么都没听到。”
“是吗?”楚清歌笑着拔出宫女头上的发簪,抵上宫女眉梢,“啧,这么好的发簪,谁给你的?”
蓦然间,她眼前闪过楚川的脸,她看见楚川正在营帐中握着这支簪子。
稍纵即逝,让楚清歌一度以为是幻觉。
“是楚川吗?”楚清歌嘴角浮起淡淡的笑意,似乎明白这是什么意思。
“说,是不是他?”她眼神下移,看着宫女纤细的脖颈,又看向撑在地上的手,楚清歌抬脚狠狠碾下去,宫女想叫,却被楚清歌扼住喉咙,发不出半点声音。
“要是拧断手脚,之后该怎么活啊。”楚清歌簪子刺破皮肤,鲜血顺着脸颊滴落在地,“只要舌头还在,缺点东西,没什么的。”
眼前的人不断挣扎,恍惚间,楚清歌仿佛看见在司禁司囚禁的日子。
就是这个人,往她房间里扔老鼠,在寒冬腊月中泼她冷水,自己被按在水中时,是不是也如这个宫女一般挣扎。
想到这里,楚清歌手上不断用力,眼中被恨意填满,只想掐死面前的人。
眼看着手上的人挣扎幅度越来越小,下一瞬,楚清歌被人拉开。
“你怎么了,她是谁?”朱诗宜见楚清歌不说话,她回头看向咳嗽不止的宫女:“老实交代,公主还会网开一面。”
对上楚清歌冰冷的目光,宫女不住磕头:“是……是二皇子,公主饶命啊。”
楚清歌平复呼吸,在桌上拿着匕首半蹲在宫女面前。
宫女不住后退:“您说过,您会网开一面。”
楚清歌斜睨着宫女,面露讥嘲:“你听错了,本公主说的是给你个痛快。”
她没有任何迟疑,刀光一闪,挥刀利落地割断了女人的喉咙。
哐当一声,楚清歌手中匕首掉落在地,她像是被抽走了全身力气,朱诗宜眼疾手快在身后扶住她。
楚清歌瞥了眼已经咽气的人,“楚川已经开始动手了。”
朱诗宜蹙眉:“只怕他会利用这次围猎除掉你,我和你一起去。”
“不可,他若真想害我,你去了他必有所收敛,那时想抓住他的把柄就难了。”楚清歌平复心绪,一手抚上袖口,“何况,我并非毫无准备。”
“你在这看着楚川的动向,帮我照顾好父皇,还有……”楚清歌凑近低声耳语,朱诗宜笑意愈发明显:“好,就听你的,你放心去,后面的事交给我。”
楚清歌整理好衣服回到宴席,行礼后,对皇帝扬声道:“父皇,女儿愿与皇兄比试一番。”随即转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楚川,“我自知骑射不如皇兄,还请皇兄相让三分。”
楚川看着楚清歌,眼底看不出情绪:“那是自然,皇妹就当游玩就好,可别摔下来。”
楚清歌对楚川举起酒杯:“那妹妹就等皇兄拔得头筹了,到时候分点猎物给我。”
皇帝似是没看见宴席下的暗流涌动:“你们去吧,朕等着品尝你们的猎物。”
话毕,他被人搀扶着回到帐中。
楚清歌摩挲着手起身,楚川带着寒气经过:“逞一时口舌之能算什么,皇妹该拿出些真本事,别让父皇失望才是。”
他贴近楚清歌压低声音,冷声道:“皇妹万要注意,这林中猛兽可不长眼,记住,不该碰的东西,别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