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叶初向来往的人们投去目光,可四周皆是漠视或轻蔑眼神,本就常年战乱,百姓自顾不暇,没人会管一个妓院出身,满身污秽气息的孩童。
沈叶初赤足行走于铺满白雪的青石板上,“嘭嘭”的声音与自己急促呼吸相伴随。
体力不支跌坐在角落里, 双臂环抱紧紧地围住自己微弱颤抖着身体。
“母亲,我要死了么?”心底涌上绝望之感。
“没人会救我的。”这样想着, 沈叶初绝望地等着,意识逐渐涣散。
“你不冷吗?”
一个清澈柔和如春水般女声传入耳畔。
眼前停着一辆马车,从马车山走下一个女孩。
她轻轻俯身将自己大氅覆盖在沈叶初身上,并把手炉塞给他。
一瞬间他被温暖包围,意识回笼后,沈叶初才看出她的模样。
面前的人身披紫金锦袍,在漫天白雪背景下宛若仙女下凡。
沈叶初从未见过如此好看之人。
“我的大氅给你,还有这个。”楚清歌对身后的人招招手,“我看你也太可怜了,这些银子你就拿着用。”
女孩将顺袋塞到沈叶初的手中,沉甸甸的银子让他险些没抓住。
“对了,还有还有……”她返回车上,拿出一个小箱子,气喘吁吁地放到地上,“这是母后给我的,都送你。”
沈叶初看过去,是整整齐齐的竹简。
她身后的人有些着急:“公主,这都是皇后娘娘特意给您找的书,怕是……”
“管这个干什么,母后还会再给我找的。”女孩扬起头,有些不耐烦,“你们去找个客栈,再请个大夫,好好安置他。”
女孩对沈叶初笑了笑:“我这么帮你,你可不能忘了我,我叫楚清歌,是大乾的公……”
话未说完,她就被人抱到马车上:“公主,时辰不早了,别让皇后娘娘等急了。”
女孩扬起侧帘,高声道:“记住,我叫楚清歌哦。”
而就这一面,就改变了沈叶初的一生。
沈叶初被送至一间破旧的客栈里,他抬头望着斑驳的梁柱,心中涌起一股说不出的滋味。
“别看它破,这可是方圆五里最好的客栈了。”身边的带刀侍卫嗤笑。
沈叶初没有搭话,他知道这个侍卫在骗自己,可他没有戳破。
他趁着侍卫在这里,慌忙向客栈老板提出请求。
“掌柜的,我能在这里做些什么吗?我很有力气的,你每天就给我一顿饭吃,给我个住的地方就好。”
掌柜上下打量了沈叶初一番,眼神中透露出丝丝犹豫。
“你这孩子身无分文,还带伤……”话未说完便被身边的侍卫打断。
“放心吧!我们小姐可是看重了这小子。”侍卫将钱袋子扔给掌柜,“这孩子有出息,将来定会十倍报答。”
掌柜闻言顿时变色,连忙点头哈腰:“既然如此,在下定当细心安排。”
于是乎,在那个寒冷刺骨、大雪纷飞的冬日里,沈叶初算是有了个落脚的地方。
每天黎明前便得起床添火取暖,白天则要忙着迎送过往行人,夜晚更需守候灯火通明以待深夜归客。
虽然累,可要比万花楼好上百倍。
每当空闲时,沈叶初总会找个角落静静地读书,想着考取个功名,可以安稳度日,也可以……
再见到公主。
竹简一页页翻动间,时间也逐渐过去。
十年光阴荏苒,在沈叶初准备入京赶考之时,一个衣衫华贵之人找到他,轻声问道:“你母亲可是杨琴?”
沈叶初将手中的柴放到一边,他看着来人沉默片刻:“正是家母。”
男人眼神一亮,连忙行礼:“小少爷,奴才终于找到您了!”
男人给了掌柜的一笔钱,将他带走,一路上他告诉沈叶初他父亲是什么样的人。
男人说他的父亲是兰城的太守,深受子民爱戴,这些年也从未停止过找他。
沈叶初在路上也在想着这位父亲的样子,以后得生活是不是可以好起来了。
可他再次被关到一个不见光亮的柴房时,沈叶初就知道,他掉进了更可怕的深渊。
沈修取了六房姨娘,自己的母亲只是他寻花问柳时的玩物……
他的正妻善妒,对沈叶初动辄打骂,沈修对他也不闻不问,甚至都没让他上宗祠。
“他娘是青楼出来的,谁知道这是不是我儿子,给他一顿饭就是天大的恩赐了。 ”
沈修当着他的面如此说,更是将他扔在城外一个偏僻又破烂至极的房间中,让他自生自灭。
怕他出去乱说话,沈修就将他锁起来,每天给他送一点米水。
直到一日,他三天没有收到食物,饿极的他只能用力地撞开房门,跌跌撞撞走进城中时,城中早已变了模样。
用尸山血海来形容一点都不为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