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泓深从桌下拿出一个信笺,上面的字歪歪扭扭,就连崔泓深都不知上面写的是什么:“这是三日前梦蝶送来的,说是兰城那边的事。”
那些歪歪扭扭的字,是楚清歌创建,她在几年前接连救济了不少女子,成了女子密探,现今加入者越来越多,遍布整个大乾。
为了所说之事不被泄露,楚清歌便自创了一套文字,纤细坚韧,又如风吹的杨柳,她取名汝书。
楚清歌打开信笺,看着那些字瞬间明了:“舅父,您说让我避避风头,这不,现成的来了。”
楚清歌回到席间时,黎相安他们已经等候多时了。
面前的少年,脸庞轮廓分明,带着些稚气,一双眼睛干净明亮,不染世之尘埃。
他身着青色锦衣,金线勾勒的祥云飞禽,在烛光下,泛着金灿灿的光。
不过……
今日的黎相安不知在哪里寻到了几根彩色的鸡毛,插在头上,滑稽得很。
楚清歌险些笑出声:“你何时喜欢这个打扮了?”
黎相安听见楚清歌的调侃脸色一阵红一阵白,手忙脚乱地将那几根羽毛拔下来,用力太猛还扯断了几根头发,疼得呲牙。
朱诗宜搂住楚清歌的肩膀:“在你之前我们就笑过他了,谁知他就是不信邪,就想给你看看,你是不是不一样。”
“没想到……”朱诗宜忍不住大笑,“你的反应也一样。”
黎相安似是不解气般把扔在地上的羽毛有狠狠踩了几脚。
“我爹说,这是辽西现下最时兴的样式,说公主肯定会觉得好看。”黎相安腮帮子气得鼓起来,“好啊老头,居然骗我,让我在公主面前出丑。”
说着,黎相安便想回侯府找燕北侯说理,被楚清歌拉住了。
“这确实是辽西时兴的样式,不过不适合你。”楚清歌将他按在座位上,“我看,还是原本的样子最好。”
听到这话,席间的朱诗宜和江海晏也点点头。
黎相安怨气这才消了半分,随即又担忧地看着楚清歌:“公主,能不能把我今天的样子忘了呀,我可不想马上离开了,还给公主留下什么不好的印象。”
楚清歌看着黎相安的眼神,眼眶微酸:“那我可不能忘,若是在洛京有什么烦心事了,我想想你今日的模样,还会开心些许。”
黎相安眼神一亮,有些自豪:“若是今日的样子能搏公主一笑,便也值了,他们虽然笑话我,可他们也办不到让公主开心。”
楚清歌看着面前的珍馐,着实有些饿了:“别等了,开席吧。”
江海晏因着家中规矩严苛,不得不回家守岁,与他们喝了几杯酒便匆匆离开。
房间中只剩下楚清歌、朱诗宜、黎相安三人。
朱诗宜的父亲远在千里之外,初国公府除了奴仆也没有别人,她在府中那些人也会觉得拘束,便在青花阁留下,而黎相安,本就随性惯了,回家还要和老头拌嘴,还不如留在青花阁痛快。
三人看着歌舞推杯换盏,很快便到了子时,随着鞭炮响起,新的一年到来。
楚清歌回看席间已经喝趴的两人,抿嘴一笑,她站在窗口,看着远处的烟花。
回想重生之后三个月,发生的事情楚清歌只觉得不真切。
猎场、下毒、士子闹事、楚川被贬、黎相安归家、老王爷薨逝,这一切都太快了。
楚清歌觉得有一双无形的手正推着自己前进,控制着整个朝堂。
那个人是谁呢?
皇帝?
二皇子?
还是沈叶初?
这几个名字在她的脑海里转不停,她想不清楚,更不敢妄下定论,现在就像是一团乱麻,她理不清。
忽然间,她看到楼下站着一个人。
那人背对着楚清歌,一身银白长袍,整个人被笼罩在街边阴影中,看着格外消沉,冷风吹过他的衣角,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凄凉,与万家团聚的氛围格格不入。
似乎是感觉到楚清歌的眼神,那人转身,露出一张苍白到有些病态的脸,仰头隔着喧闹的街道,对上楚清歌的目光。
这个场景,忽的与楚清歌记忆深处的身影重合,那个冬日浑身是伤的孩子。
那个说永远会记住自己的男孩。
楚清歌不加思索地向青花阁外跑去。
她只觉得心头绞痛,那人,那人是……
沈叶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