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先后起身,掀开雅间的隔帘,迎面碰上从隔壁走出的人。
“祁先生……”裴姝暗道不好。
这茶馆的雅间无非是用了扇屏风隔档,想来隔音不会好,可方才她和表兄说话的声音并不大,应当,没有听见吧?
“嗯。”祁璟看着她。
钟昱明已走出几步远,见裴姝没有跟上才回头唤了声:“阿姝?”
因裴姝现在是书童打扮,他便没有唤她表妹。
“先生告辞。”裴姝虚行了一礼,随后朝钟昱明走过去。
……
二人回府及时,到底是没被发现,省去一通说教。
晚饭在正院用,有丫鬟来报,说三公子身子不适,就不过来用饭了。
“哪里不适?可请大夫来看了?”孙氏忙问,担忧之情,溢于言表。
丫鬟回话:“公子不让请大夫,只说头疼,睡一觉就好了。”
庆国公哼了声,道:“管他作甚。”
府里谁不知,三公子为了不去上学,隔三差五不是头疼就是肚子疼,惯用的伎俩罢了,也只有老太太回回当真。
赵氏也头疼,她这个儿子实在不成器,她只盼着肚里这个往后能让她省心些。
裴姝默默扒着饭,一言不发。
……
晚些时候。
“怎的明日就要回了?姑娘不是说要待到后日吗?”知喜不紧不慢地收拾着行囊,随口问道。
“荆先生上回布置的功课我还没有完成,后日回去怕是来不及。”这话裴姝已说了两回。
约莫半个时辰前,她便是这样和庆国公夫妇说的。
她怕她在这府上多待一日,她那三表兄的头便又多疼一日。
知琴在身后整理裴姝的一些贴身之物,她深深看了裴姝一眼,犹疑着,最后什么也没说。
……
是日一早。
裴姝去陪着庆国公夫妇说了会话才离开。
马车早已在正门处等着,待裴姝等人坐上去,车夫便紧握住缰绳,扬起小鞭,喝令马儿调头。
“慢!”钟昱明急急忙忙跑来,生怕没赶上。
马车停住,知琴推开一侧的窗户,坐在正中的裴姝一颗心微微悬起,暗暗祈祷这个祖宗别有什么出格的举动才好。
钟昱明走到马车旁,将手上的食盒递给知琴,眼睛却不由自主地朝更里头看去,说:“这些都是表妹平日爱吃的糕点。”
知琴接过食盒,又听面前莫名脸红了的表三公子补充说道:“是我娘让我送来的。”
虽没见到人,却听马车上响起一道细甜的声音。
“谢过三表兄,也请表兄替我谢过大舅母。”
没说旁的闲话,马车重新启程,渐行渐远。
钟昱明送来的食盒被放在三人面前的小方桌上,裴姝只看了眼,全然没有胃口。
……
路程过半,忽听外头格外嘈杂,马车也随之停下。
“姑娘,前头的路叫人堵住了。”车夫的声音响起。
知琴和知喜分别推开左右的窗户,探出小半个脑袋朝前看去,只见道中间围满了人,隐约能听见个老者哭喊的声音从人群中间传来。
裴姝好奇,也探了探身子过去瞧。
探花郎,白眼狼,不孝,命苦等字眼缓缓传入她的耳朵。
探花郎?
江临?
瞧着这热闹一时半会也散不了,知琴便让车夫调头从旁的小路绕一圈。
“等等,我去瞧瞧发生了什么。”裴姝想去一探究竟。
知琴无奈,只得拿出帷帽给裴姝戴上,同知喜护着她走进临近的一家酒楼,上二楼往下看去。
只见人群中间瘫坐着一个中年男子和一个老妇人,二人身穿布满补丁的陈旧衣衫,正哭喊着去岁登科的探花郎江临是不肖子孙,不认亲爹和亲祖母,自己享着荣华富贵,竟让家中老人受寒挨饿,哪怕病倒了也不过问分毫……
二人凄惨的模样叫围观者不免同情,更有甚者已开始出言唾骂起这位探花郎。
不一会儿,有巡逻的官差来了,疏散开人群,欲将二人带走,不想这二人更是来劲,哭喊得越发厉害,死活不肯走,扬言要江临亲自来接他们。
官差不敢动粗,只得一人在这守着,一人去江宅报信。
裴姝唤来酒楼的堂倌,点了两样小菜和一壶茶水,就着靠窗的桌椅坐下。
约莫小半个时辰后,只见去报信的官差同一个长身玉面的男子疾步走来,那男子神情冷峻,眼底似有冰霜。
拨开人群,官差小心询问:“江大人,您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