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恨我吗?”白玟对她的关心感到意外。
这话问的猝不及防,纪宁萱净了手,疑惑地抬眸看向她:“我为何会恨白少卿?白少卿敢于打破先例,靠自己的能力得来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这样的女子我羡慕还来不及呢,何来记恨一说?”
白玟直言不讳:“你应当知晓我父亲……”
她看着面前比自己小了三岁的姑娘,咬了咬唇,愧疚更甚,她知晓父亲的谋划算计,白家虽有姑母在宫中撑着。
可姑母又不是个喜好争抢的女子,自也不会在陛下旁边吹耳旁风,为三皇子筹谋储君之位,况且陛下看重的是太子。
如今白家在朝中日渐没落,白玮是个败家子,不学无术,撑不起白家,可说到底,家族的兴衰荣辱都是自己走出来的,强求不得。
她怎么也没想到,父亲竟私下拉党结派,动了大逆不道的心思,害了镇国将军,又要将江世子置于死地,就连兵部尚书的妻女也没放过。
今日她追的匪寇,若是她没猜错,十有八/九是父亲为世子设的局。
纪宁萱终是明白过来她的意思,虽然阿爹的事还未查明背后捣鬼之人,可私下里大家心知肚明,所以白少卿是对阿爹的事怀有愧疚之心,愧对自己,愧对纪家。
她坦诚布公道:“可犯了错的是英国公,不是白少卿,如果我不分青红皂白便恨白少卿,那岂不是满朝文武都要被我记恨?恨他们为了权力之争,算计边关大将,不顾国家安危,恨他们把纪家当作他们登上高位的垫脚石,恨他们把边关将士的性命视作草芥,恨他们明明知晓这其中的曲折,除了苏御史,却无第二人敢为我阿爹仗义执言。”
纪宁萱笑了笑:“若真是如此,我怕是要被恨意蒙蔽双眼,变成杀人魔头了,所以白少卿不必对我如此,对于当恨之人我心里清楚,不会扯上无辜之人。”
白玟愣了愣,随即轻笑,世子妃通透且坚韧,是她心胸狭隘,把人想得坏了。
女子眼眸清澈明亮,柔中带刚:“我与白少卿接触不算多,但也看得出白少卿是位心怀大义的豪杰之辈,若是来日我们与英国公刀剑相向,也请白少卿不要阻拦。”
白玟听懂了她的言外之意,撇了一眼被扔在一旁的官服,官服之下露出一角白布,只是被缝在官服内里,不易被发现。
她眸色中尽是挣扎,末了,她说:“三日……三日后,世子妃可否与我见一面?”
闻言,纪宁萱微微一怔,虽不明白其中之意,她还是应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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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日,下了半夜的雨终是停了,阳光穿透云层,射进一处隐蔽的房内。
江时冷声质问对面人:“你安排的人去杀的世子妃?”
黑袍:“铩羽楼都已经交给六皇子殿下了,六皇子杀了长公主心中痛快,如今不过是一个小丫头,我还动不得了?”
“景王府,纪府随你杀谁,这个人你不能动。”
黑袍抬起头,脸上的玄铁面具和掩饰过的嗓音都遮不住他讶然的语气。
“稀奇啊,亲生父亲都害得,你这种冷血无情的人居然会护着一个姑娘,既然如此,何不早早把她接进宫里,白白把人送到别人手里。”
“不该问的别问,总之,你不能动她。”江时冷睨他一眼,眼中满是警告。
兔子胆小,他不搭好一个暖烘烘的窝,怎敢放心把她养在身边。
黑袍哼笑一声,说起了正事:“洛云观可以行动了,六日后的祭祀礼上太子会名声大噪,届时皇帝必会大怒,趁着混乱,我们的人会在京城周围行动。”
至于世子妃,他本也不打算杀她那么快,今日不过是个开胃菜罢了,来日机会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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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历此一遭,纪宁萱当日回府后急忙让雪翎查看剑上残留的血迹,紧接着又差人给尤小侯爷送了口信。
白日街上白玮叫嚷着要去陛下面前告状,明摆着是趁世子不在,要摆他一道,虽说陛下要利用曙光司制衡各方势力,可陛下的心思他们赌不起。
派人送去口信得到回话后,纪宁萱才回了房,当夜便起了热,浑浑噩噩睡了一天一夜,醒来后便收到尤钰的口信,白玮并未见到陛下。
提着的心稍稍放下,纪宁萱倚靠在床头,如霜打的茄子一般,蔫巴巴的提不起力气。
雪翎熬好了汤药端来,一进屋就看见神游的世子妃。
她摸摸世子妃的额头,不烫。
“萱姐姐看着有气无力的,别是有了别的病症。”
纪宁萱拍拍她的手,微笑道:“我已经好了,只是晚上频频做噩梦,有些没精神罢了。”
这几日她总是能梦见哥哥,明明他就站在触手可及的地方,可她就是抓不到,一晚上连着好几个这样的梦,她睡不安稳。
她看向熏炉,沉香的气息扑面而来。
这已快过去半月,江砚珩也不知如何了,写了信一字未回,思及此,她就有些气闷。
“对了,你查找的蛊毒如何了?还有那日暗卫剑上的血液,我看的清楚,那人的血不似寻常血液,呈黑红色,像粘液一样,尤其是味道,非常刺鼻。”
雪翎难得面上出现沉重的神色:“我看过了暗卫剑上残留的血,与书中记载中了蛊毒之人的症状一致,元七所中之毒也是此类蛊毒,铩羽楼内人应该是全部被当做了药人培养,只是蛊毒传自南边,在北旭国是严令禁止的,因此很少有人知道解法,我……我目前也无能为力。”
雪翎说到后半段,声音愈发的低,她是医师,却救不了他们,若是她那个不靠谱的师父来京城就好了,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
”不好了夫人!”落雪提着裙摆跑过来,进门时还不小心摔了一跤,她结结巴巴道:“京中都传世子……世子……”
纪宁萱瞳孔猛缩,披头散发地赤着脚下了床,嗓音发紧:“世子怎么了?”
“有传言说世子剿匪中了圈套,下落不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