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方才……”缓过神的里正,干巴巴地咽了口唾沫,望向云端,“我好像看见有个东西。”他指向洞口。
老头子似乎不大敢确定,回忆了好一会儿,又道:“跌下去的时候,我也只是瞧着有亮光一闪,不晓得是不是看花了眼。”
他侄子一听,登时眼睛一亮,“叔?你没看错?”随即,他眼巴巴地瞅向云端,一脸热切,“云娘子,你说,那会不会就是——就是——那个啥——对,就是这定风塔的图纸呢?”
云端略一思忖,“有可能。”她冲着里正一拱手,“老人家,你来给我指个方向,我去寻寻看。”
里正望着被纸雀儿双翼紧紧裹住的物件,惊得半晌合不拢嘴。方才,他趴在洞口看得分明——那纸雀儿仿佛活了般,在夹层中灵活地飞来飞去,直至落到一处铜管的拐角处。待得纸雀儿再度现身时,双翼已经如包袱皮般裹着一件方形器物。细细的金索“哗啦啦”垂下,如灵蛇般顺着交错扭结的铜管飞快地滑移,然后将纸雀儿连带那方形器物五花大绑起来。而金索的另一端,则始终被云端握于掌心。
云端将金索拽出洞口,从纸雀儿双翼下取出那东西——竟是个小孩儿巴掌大的玉盒。
里正叔侄俩立时围了上来。
云端轻轻打开玉盒,却发现其中空空如也。
“怎么会这样?”叔侄俩面面相觑。
云端举起玉盒,对着从窗外透入塔中的光线细细辨认,惊喜道:“看,这里有字!”
侄子仰着头,瞪大了双眼,一字一顿地念道:“塔不定风为定心,定心只为百姓宁。海中明珠杳无迹,平浪还需人间力。”
浅碧色的玉盒在明亮阳光的照射下,莹莹生辉。而刻在盒盖上的字,却比太阳还要灼热,滚烫着每个人的心。
云端将玉盒郑重地交给里正,“想必这便是当年建塔者所留。岁月无情,丝帛纸墨都难抵时光消磨,唯有石头才禁得住水火风雨的冲刷。”
大汉望着叔叔将玉盒紧紧团在掌中,感慨道:“原来——竟真得没有定风宝珠。可是,在塔顶,分明有只石匣啊——”他困惑地抓了抓脑袋,“若不曾有定风宝珠,为何要在塔刹中藏那石匣呢?”
云端解释道:“那石匣,原本就是空的。你该还记得石匣中是什么样子罢?没有宝珠,没有衬垫的丝棉帛布,甚至连根草都没有。你想想看——如此简陋的石匣,连片起码的衬垫都没有,谁会舍得将珍贵的宝珠放进去?”
她只手撑着下巴,自言自语道:“也不知,这只是个障眼法,还是恶趣味呢?”
固执的里正再也不嚷嚷“宝珠”“宝珠”了。相反,叔侄俩面对着面,一声又一声的叹气,似乎在比着看谁叹气叹得更多。
里正是在为如何向乡民解释而叹气。他侄子则是为如何令定风塔永永远远地屹立不倒而叹气。
如此,他们亲眼目睹了定风塔的秘密,自然心无存疑。可其他人呢?总不能把每个人都唤来瞅一眼罢?
云端也在发愁——如果不能说服乡民,想要带走螺妖只怕——难!当然,她要是想强行带走,并不在话下。可她是入凡历练来着,不是要做强抢妖怪的山大王!
三人返回巡堤人的小石屋。里正强颜欢笑,“让让,让让!让我老头子先喘口气,回头再说!”大汉用力扒拉开围上的人群,扯着叔叔躲进石屋。
螺妖听了云端描述,轻轻勾唇,露出一丝嘲谑:“这有何难?”
“你有什么办法?”
“我自然没有什么定风宝珠,可其它珠子,却多得是!”
云端双眼放光,用力一拍巴掌,登时明了,“对啊!真的定风珠没有,但可以用假的定风珠啊!”她真心实意地赞道:“聪明!”
螺妖对云端的马屁毫不动容,冷声道:“可我凭什么帮他们?”
“诶……你——”大汉不乐意了,指着螺妖就要嚷嚷,却被云端一把拦下。
“令郎之事,与此地百姓并无关联——你应该想得明白,是也不是?既如此,你又何必迁怒呢?”云端半蹲下身子,平视着席地而坐的螺妖。
“就算不迁怒,可我也不想帮他们。人族,最是薄情冷血,最擅长行忘恩负义之事。”她冷漠地扫视着几步外的叔侄俩,最后将视线落在对面的云端。
“我并不苟同你的说法。照你的说法,那位几百年前修建了定风塔的前辈,又何必如此殚心竭力呢?反正他也活不了几百岁,何必管后人们的死活呢?”云端的语气平静而深沉,“天地生养万物,是图了万物的报恩么?我想,你庇护一方海域,也不是为了那里的海族对你唯唯诺诺罢?!另外,我还可以帮你寻找令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