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度假村还开着的时候，诺伊是靠着客户小费生活滋润的可爱孩童，但如今营养不良与贫血构筑了苍白，贫苦与不见天日削减了身形，与他的年龄严重不符。

他看起来已经可爱不再，只剩下让生活富裕的人罪恶到不忍直视的可怜。

她还没说什么，林竹乐已经察觉出蒲阳的脸色，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了几个沙琪玛和蛋黄酥一股脑塞进诺伊手里。

这次诺伊的笑脸看起来苦涩少了些。

他颤抖着手打开沙琪玛的包装，使劲咬了一大口，凹陷进去的脸颊鼓起，找回了几分从前的影子。

“好吃吗？”林竹乐递上一瓶矿泉水。

他嗯嗯啊啊地点头，眼睛上翻着偷瞄他们。按照度假村的规定，还有爸爸妈妈的叮嘱，他不应该在客人面前吃东西。可是他觉得这些客人想看他。

他吃得更起劲。

待到吃完了一块，他发出满足的叹息，对他们说谢谢。

他坐在那里不再说话，偷眼去看他们。其实他们说的话他也听懂了一部分，可是他不敢回答。

度假村里面有不少的客人问过他为什么不去上学。最开始是因为度假村距离学校实在太远了，公立的学校才能全部免费，却不包括住宿；私立的学校他们家又承担不起。

他父母觉得他在度假村里面打工就很好，他也觉得很好很好，为什么要上学呢？

来这里的客人中带着小孩子跟他玩的时候，都说上学特别讨厌。

后来度假村没有了，他的父母天天争吵不断，两个人都不知道去了什么地方。

没人想要带上他，可他觉得在这里也能生活下去，还有很多当年的小伙伴们陪着他。

他眼睛转了转，决定不能让他们发现自己的那些朋友，否则他们就都要去上学，都要分开了。

“谢谢姐姐。”他脸上的红晕不知道是因为补充了食物还是为了道谢：“你和之前那个姐姐一样好。”

“之前还有人来过？”林攀第的注意力立刻转移到这个话题上。

诺伊伸出手一指：“嗯，我给那个姐姐开了门，她进了那个房间，然后给了我很多吃的。”

“什么时候？”林攀第追问。

诺伊扳着手指头数数：“一、二……大概五天前吧。”

时间和房间都对上了，众人心里都松了口气。

蒲阳觉得林攀第这个朋友也是不同凡响，这么个情况居然能拽着那个小孩给她开门，她甚至还只有一个人。

“那也能给我们开一下门吗？”林竹乐柔声哄道。

诺伊迟疑不定，说客人来过是一回事，开客人的门是另一回事。

林攀第摸出自己的手机，找出一张自己和朋友的合影：“是不是她？她是我朋友。”

有了合影佐证，诺伊终于点了头，从口袋里面摸出来张方方正正的卡片，滴地一声就开了门，又灵活地一蹦，直接将卡片塞进了入口处的插卡槽。

动作行云流水，娴熟非常。

走廊里面的电路虽然破破烂烂，可房间里面的电却供应稳定，一插上房卡，整个房间都灯火辉煌。

房间是高档套房，装潢得穷奢极华。德兰这个国家崇尚宗教，喜欢金碧辉煌的装饰，整个房间色调都是金红相间，却不显庸俗，可见是用心设计。

正对着房间的是巨大的落地窗，如果不是外面藤蔓密布，定能看见满山绿色好风光。

无论哪个角度，都写着【我很贵】。

只是已经开始腐败生灰的暗沉布料，每步都能留下脚印的肮脏地板，都彰显着这里已然是昨日余晖，不复当年盛况。

“快看！”林竹乐指着玄关处的鹅黄色行李箱：“姐，这应该是你朋友的吧？”

林攀第上前一步想要过去仔细看，诺伊却猛地扑上来，怀里的零食散了一地：“不行！”

“我带你们进来就算了。”他张开双臂挡在行李箱前，一双黑乌乌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盯着他们：“但是那位客人说了在她回来之前我得帮她看好行李。”

林攀第被推了那么一下倒也不生气，只挑起眉道：“等她回来？”

“那你知道她去了哪里？”

诺伊支吾了一下，旁边的林竹乐连忙解释了几句，说他们是特意来找人的。

一大通话说下去，诺伊终于放松警惕，这才道：“她说她要去一趟后面的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