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云致垂着眼，听到他这么说时抬头看了他一眼，又低下头去。

“你要走要留是你的自由，我左右不了你。”林云致声音也很低，“不过你既然有这么严重的内伤，还是趁这个时候让江哥帮忙看一看吧。”

周新非要得到一个明确的答案：“你是答应我留下了？”

林云致咬了咬唇，半晌挤出一声“嗯”。

“但是，你刚才也听到江哥说了。”林云致轻声道，“也就这两三天的时间，我们就要走了。”

“……”周新垂下头，半晌才重新看向林云致，朝着他露出了一个温柔至极的笑容。

“无妨。”周新声音也很轻，“这一次我可以亲口与你道别，便已经足够了。”

林云致看着他，心头一片酸涩。

走到今天这一步谁也不会再退让半分，也只能道一句命运无常，再言一句阴差阳错。

周新看着林云致脸上的神情沉默半晌，手指动了动，还是克制着没有触碰对方，转而扯开话题：“你既然是世外之人，可愿与我说说你们那一处地方是何种模样？”

林云致有些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能不能说，下意识将问询的目光投向江影。

江影只一眼便知道他在想什么，向林云致略一颔首：“都已经这样了，没什么不能说的。”

于是林云致点了点头，说起了自己那个时代的一些事情。

黎初阳倒是敏锐地察觉到什么，委婉地小声问向江影：“江哥，说这些话真的不会破次元壁吗？”

“没关系。”江影向他颔首，又是沉默了一下，“总要给周新留一点念想和奋斗的动力。”

黎初阳似懂非懂：“奋斗的……动力？”

“嗯。”江影轻轻笑了一下，很快又将面上浮现的几分戏谑藏了下来，没让黎初阳看见，“也许，在将来的某一天在你们的世界会与他再次相遇也说不定。”

黎初阳这下全听懂了，刚要说什么，只见少年笑着竖起食指横在唇边，向他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初阳哥哥，这种悬而未定的事情就没必要告诉云致哥哥了。”少年向他眨了眨眼，“就当做是给云致哥哥留一个可能会到来的惊喜。”

黎初阳点了点头，也跟着笑了起来：“是惊喜还是惊吓都说不定呢。”

“那到时候初阳哥哥你可要准备好摄像机，方便将来反复欣赏。”

黎初阳果断采纳了这个建议：“好主意，小无真聪明。”

于是在接下来的两天时间里，林云致与周新度过了一个难得的、能好好交流的时间。

黎初阳识趣地不再凑过去，给那俩人留出空间，转而跟少年学习中草药相关知识去了。黎非则是跟在江影旁边，看着他布阵。

两天后，时空传送阵彻底落成。

江影手中灵力收回，看向前方在看着这边情况的少年与黎初阳，向他们颔首：“把林云致叫过来，可以送你们回去了。”

黎初阳当机立断去叫人。一旁的黎非双手抱臂，观察着这个阵法：“当真是精妙无比。纵使我亲眼看你布阵，却都无法全然复刻这个传送阵。”

“此阵失之毫厘，差以千里。”江影道，“你并不知道他们的家乡究竟在何处，便也无法布下与我这个相同的阵法。”

“原来如此。”黎非轻轻颔首，转而忽地又问，“那你呢？江江，你会走吗？”

江影一顿，抬起眼看向黎非。

两两相顾沉默半晌，还是江影向他轻轻颔首。

“会。”江影淡声道，“你知道我也是世外之人，将来也是要走的。”

黎非深深地望着他：“那我呢？江江，你不愿意要我了？”

江影再度沉默。

黎非仔细看过江影每一处神色变换，凝视良久，最后叹了一口气。

“你仍有顾虑，不肯要我。”黎非笃定地说。

江影无法反驳，抿了抿唇正要扯开话题，几个人全都已经来了这，他们之间的交谈只能暂时停止。

黎初阳道：“江哥，我们过来了。”

“江哥。”林云致眼睛微红，像是哭过，还是冲着人笑了一下，“我们可以回去了是吗？”

“嗯。”江影道，“废话我就不多说了，你们站过去，站阵法正中间。”

林云致与黎初阳一道站了过去。就在他们站定的那一瞬间，法阵的光芒骤然亮起，熟悉的狂风开始呼啸，与上一次如出一辙的天地异象再次显现。

黎初阳向他们挥手道别。

周新沉默地凝视着林云致，手中捧着林时的命灯。灯火飘忽不定，渐渐微弱，他捧着命灯的力道也渐渐加重。

林云致呼出一口气，看向江影和少年笑道：“这一次我不说再见了。江哥，小无，再也不见了，告辞。”

少年笑眯眯地挥手：“一路走好。”

江影淡声应道：“回去之后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知道了。”林云致向他们又笑了一下，视线落在周新身上，渐渐敛下了所有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