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空岚轻轻抹了一把指尖上残留的粘腻,十分艰苦地努力了半天,总算忍住了舔掉的想法。
“和小时候那次的用途不太一样,你下次如果使用符咒,我能感知到。”他干巴巴地解释道。
“手……拿开!”凌烨声音有些哑,似乎是真的被气到了。
武空岚这才意识到自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搂着他的腰,像个铁圈一样,一点空隙也没给怀里人留。此时的两人,胸腔贴着后背,是有点过于暧昧。
武空岚咬着后槽牙,没有松手,小臂发力,反而又搂紧了一点。
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十几岁的岚可能不知道那些情感到底算什么,此时的武空岚可太清楚了。
他向来对情绪敏感,不论是他人散发的善意、恶意、恐惧、恨意……还是爱意,只要有半分表露,他都一清二楚。
自然而然的,他比谁都了解自己的情感。
第一眼时下意识的亲近,从平胜路出来时没由来的慌张,从海下浮出时不经思考的渡气,种种亲密举动,怎么可能是无源之水?
从第一次拿到记忆时,他就在怀疑自己和凌烨的渊源了。如今最初的记忆回归,那些不明所以的情绪终于有了解释。
——他才不信什么一见钟情。
可惜,记忆残缺不全,他无法和现在的凌烨站在同样的高度……也还不能坦白。
他觊觎这个人太久,不差这一时半会。
心中小九九过了一轮,武空岚改变了方式,声音立马染上了些委屈,和小时候撒娇的方式一模一样:
“先生,久别重逢,就不对我说些什么吗?”
“什么都不告诉我,一个人动不动就消失,还把自己搞成这副样子让我心疼,先生真是好狠的心。”
“先生……”
果不其然,这样的语气轻而易举地扼住了凌烨的心房,让他刚上来的脾气一软,不攻自破。
“……停。”
凌烨心里狠狠唾弃了自己一番,终究是败下阵来,任由武空岚抱着。
说些什么?
没什么好说的。
质问他为什么要把自己拆得四分五裂?质问他为什么要放任手下刺杀自己?
武空岚自己也不知道。
唯有见到他时骤然亮起的眼神一如既往,熟悉如常,摄人心魂。
他轻叹一声,拽过了武空岚的领子,让这个曾朝思暮想的人为自己低下头来。
那双眼,很轻易便能让人沉溺其中,无法自拔。
他微微抬头,湿软的唇瓣在武空岚喉结处一触即离。
他说:“阿岚,你已经很久没叫过我‘先生’了。”
那些思念和压抑的情愫如燎原的野火,被这个吻一点即着。
鬼才能忍得住!
“唔!别……”
伴着一声轻呼,武空岚托着凌烨的后脑,把他压到了浴缸里,发狠地掠夺起身下人口中的空气来。
……
不知过去了多久,空想域开,武空岚狼狈地抽离了自己,移动到浴室的门外。浑身湿透,却依然挡不住烧到脖子的热意。
——再待下去就真的要出事了。
一门之隔内,凌烨趴在冰凉的瓷沿上,正急促地轻喘着,绯色从耳尖一路燃到脚踝,试图缓解刚才被强行侵占唇舌的缺氧感。
“和小时候一样不省心……”
他一边小声骂着,一边把水温调低了几度。
真是……兵荒马乱。
……
“不是哥们,你去和厨房打了一架?”
夏瑾一手拿着菜,一手指着被劈了一刀的厨房,瞪着一双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盯着身上湿淋淋堵在浴室门口的武空岚。
此时距离凌烨进门已经过去了两个多小时,按理来说,以武空岚的速度现在应该已经做出一桌满汉全席了。然而事实是:现在的厨房里只有宁墨和夏瑾处理好的食材,空荡荡的锅底,还有裂开的菜板和大理石。
武空岚:“对。”
夏瑾:“???”
她盯着这人无意识弯起的嘴角和滴水的头发,总觉得处处都透着诡异。
武空岚抹了把额前湿漉漉的碎发,身上气息一动,水分被转移了个干净。他重新晃悠回了厨房,发现厨房中处理过的食材摆放的整整齐齐,看得出来,宁墨和夏瑾在刚才的两个小时里确实没闲着。
他手指轻轻点过案板,一道符文成型,魔法一般修复了开裂的大理石。
目睹了这一切的夏瑾懵了。
“你什么时候从先生那里学的魔法?”
“刚才。”
“啊?”
听到动静,宁墨也走了过来,好巧不巧,从门边探出头的他正好对上了武空岚似笑非笑的眼神。
宁墨:“……”
档案馆上种种邪异的文字在他脑中一闪而过,他只觉后脑勺一凉,又缩了回去。
看到宁墨耳骨上的耳钉,武空岚突然想到什么,问夏瑾:“宁墨的学校允许他们打耳钉吗?”
夏瑾一心扑在刚才愈合的裂缝上,此时满不在乎地答道:“法器,哦,也叫收容物。学校不允许也没办法,那耳钉里有一抹和他有关的残魂,必须跟着他走。”
残魂……当年绯娘的存在到底算是晦物还是残魂呢?
武空岚没有在这个问题上纠结很久,关心起另一件事来。
“说起这个,先生耳朵上的耳坠暂时被我们的一个朋友拿走了,那东西很重要吗?”
夏瑾一呆,下意识回道:“不可能。”
武空岚疑惑地看向她。
夏瑾盯了他好一会,才意识到这人没在撒谎。
“先生很宝贝那耳坠的,怎么可能随意让他人拿走?”夏瑾道,“还是说先生有其他安排?”
“耳坠在我这里。”
宁墨听到了他们的对话,不情不愿地又从门后探出了头,手掌摊开,一个艳红的耳坠完完整整地躺在那里。
“夏从复替先生取回来的。”他解释道。
听到这个名字时,夏瑾一下没了音,连脸上鲜活的表情都黯淡了几分。
武空岚察觉到了她情绪的变化,识趣地没再继续这个话题,而是伸出了一只干净的手,准备接过耳坠。
不过在他之前,透着粉色的指尖先一步挑走了那颗耳坠。
身披白色睡衣的凌烨披散着一头秀发,脸上虽还有些苍白,看上去却有生气多了。他自然而然地朝武空岚笑了笑,随手将耳坠挂回了左耳上。
红色衬白,映在武空岚眼里,刚才那点暧昧的情愫再一次如水涌来,唇齿留香,让他不自觉地别开了目光。
两人间像是有什么气场,把宁墨和夏瑾的脸映得青一阵白一阵的。
宁墨:“……”
夏瑾:“……”
刚才的两个小时到底发生了什么啊!
这一顿饭经历了九九八十一难,包括而不限于:宁墨炒菜的时候不小心被勾出了绿火,把几块肉烧成了黑炭;夏瑾极具创造力地把糖和盐等比例加入了清蒸生蚝里,吃一口当真是印象深刻;就连凌烨也来插一脚,平日打架时飘逸柔顺的长发一会和蒸笼绞到一块,一会往锅里掉,幸亏武空岚眼疾手快,及时把头发捞到了一边,才得于幸免。
武空岚坚决地把这位不食人间烟火的先生推出了厨房门。托这三位的福,成功让他回想起了小时候童漓和凌烨一块给他夹菜的地狱绘卷。
今天这厨房,除了他自己,谁也别想进!
被撵出来的三人面面相觑,相顾无言。
夏瑾不满地嘟着嘴:“只是想给他帮帮忙,至于吗……”
连空想域都开是不是有点太过分了?
宁墨:“我果然还是不太会控制火焰……”
一阵鸦雀无声后,不知想到了什么,两人一块看向了一声不吭的凌烨。
夏瑾:“说起来……刚才那会儿先生为什么是从浴室走出来的?”
凌烨微笑看着她。
夏瑾:“还有,武空岚还一身水守在浴室门口,他趁做饭间隙,额,去……去干了什么?”
凌烨依旧微笑着看她,不知为何,夏瑾隐约从中感到了一丝危险。
宁墨立刻懂事地挪开了眼神,瞟向了虚空中的某个点,装作自己不存在的样子。
夏瑾:“……”坏事儿!
客厅一片死寂,在夏瑾坐立难安到考虑要不要让泪柳给她开个地缝逃走的时候,武空岚终于把午饭端了上来,解救了欲哭无泪的她。
下午三点半,谁也不知道这一顿吃的到底是午饭还是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