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呈倒卵状,边有钝锯齿,齿尖内弯,枝长尖刺,故名火棘……”
火光跃动,少女的侧脸被勾勒于纱幔之上。
“花序伞房形,瓣白而圆,味清香……”
写至最后一字,傅静娴搁下笔,将百草鉴合起收好。
观游苑的混乱,几日之间已随春意喧嚣直上。
而无人再关注春来。
傅府的大门紧闭,傅郢气得在家中砸了许多砚台纸笔,大夫人受此迁连,也开始在院中闭门不出。
原本井井有条、繁而不乱的傅府,一夕之间,门可罗雀,人人自危。
傅玲燕的消息在傅家被彻底截断,连她房中的几个丫鬟,都差点让火中烧的傅郢发卖,只是不知如何被大夫人劝住了。
夜色中,傅静娴的视线落向桌面几朵染血的白花。
上面的血迹干涸,花瓣边缘已有些泛黄。
脑中忆起观游苑发生的种种,傅静娴疲惫地闭上眼。
高墙之下,她不明白,亦不理解。
傅郢盛怒之下禁了她的足,院中的丫鬟除了赋儿全被安排去了别处,每日除了送饭食,已不再有旁人出入。
龙都的风雨彻底与傅静娴断了联系,但集聚而来的乌云却始终盘旋于小院的一方残空,将落不落。
不知何时倾泻。
傅静娴再次从书册中抽出那封花笺,展开后,泛着清香的字迹映入眼前。
“好妹妹,听闻火棘花树下祈愿,心诚者可引来至灵异象,而观游苑中正有几株,春日宴我们不妨试试。”
落款是齐婧。
而类似的花笺还有好几封,都来自先前与傅静娴交好的小姐。
傅静娴展开剩下的花笺:
“傅姐姐,齐小姐传信,言观游苑中新载了几株祈灵花树……”
“傅小姐,展信佳……听得有火棘几株,花果参半,颜色姝异……”
或多或少,无一例外,几乎都提了一嘴火棘,零零散散在春日宴前几日被送来傅家。
当时傅静娴还不解,火棘一味药材什么时候有了祈灵的名头,但出于对去年春日宴的反省,傅静娴仍是拿出百草鉴翻了翻。
不翻不知,居然有人还在火棘花的图样边上做过批注,字小而密,挤作一团,不像傅玲燕的字迹,一眼看过去还以为是花叶的一部分。
仔细辨认后,大抵是“臭死了什么玩意”。
好奇怪。
而书上对火棘花的描述又是“味清香”。
虽然知晓观游苑并不会种植有异味的花朵,但出于怀疑,傅静娴仍在春日宴时留了个心眼。
……也“不出意外”的发现了问题。
齐婧带她们去看的“火棘”,的确是白花红果,清香扑鼻。
但枝丫间未有尖刺,叶片是光滑的椭圆状。
电光火石间,傅静娴想起百草鉴上那鬼画符一样的批注。
没有尖刺……花果相似……臭?
……石楠?
思及此,傅静娴有些震惊地看向齐婧的方向,却见她正皱眉折下一枝白花,口中念念有词,接着揪下花朵抛向空中,仿佛和其他小姐一样正满心欢喜的许愿。
而她折花时皱眉的神色则一闪即逝。
……齐婧折的才是真正的火棘花。
思绪收拢,傅静娴再度看向桌上,染血的“火棘花”静静躺在一边。
当时她以为齐婧这般设计或许别有用心,并没有去碰那些有着清香的石楠,至于灵蝶的出现也和她没有半点关系。
她只是站在花树下,可笑所有人都赞她祈灵心诚,乃有福之人。
而最后,齐婧手捧真正的火棘花朝她兜头撒来。
“吱呀——”
寂夜中,推门的声音显得格外清晰,婷竹站在门外,房中灯光照亮了她半边脸,怯生生看着傅静娴。
“进。”傅静娴颔首。
婷竹得了示意,小心翼翼掩上门,一点点挪到了桌前。
“家主今日是否为难你?”见婷竹站定,傅静娴问道。
婷竹有些局促地摇摇头。
“你家小姐呢?可有什么消息?”傅静娴又问。
婷竹这次头摇的更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