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人开始起哄,更多人吹起了口哨,鼓掌祝贺。
见女孩没有下一步的反应,鲍里斯主动将怀里的羊毛围巾递过去。
不知哪来的寒风扫过,我又缩了缩脖子,目光粘在士兵怀里的围巾上,恰到好处发觉自己缺一条围巾。
于是,我分开熙攘的人群,大踏步径直走向鲍里斯,趁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时迅速拿起围巾,利落地围在自己脖子上。
舒适,温暖,实惠……噢老天,我爱羊毛围巾!
“你……”鲍里斯又惊又恼,脸涨得通红,话都不利索了。
“我相信一见钟情。”拿了别人的东西总得找一个好借口,对吧?“鲍里斯同志,从你第一次出现在圣彼……咳,列宁格勒的广场上时,我的梦里就全都是你的身影。”
“什、什么?”鲍里斯急了,“别胡说,我根本不认识你,更没去过列宁格勒!”
“可我的初吻被你夺走了。”对,我说的是圣彼得堡那次!一点唇齿碰撞的感觉也没有,差评!
“你、你……”
阿芙乐尔捂住嘴,却是笑开了花。她极为机敏地退至一旁,将这无形的“战场”拱手让与我和鲍里斯。
鲍里斯脸涨得通红,急切地解释着,话语却如一团乱麻,毫无条理,反倒是越描越黑,最终被一名准尉同志强行拽走,才结束了这场闹剧。
热闹没了,人群散去,阿芙乐尔向我竖起大拇指,道声谢后就跟随切科夫医生工作去了。
我心情愉悦,哼着轻快的小曲,欢快地跟上准尉同志的脚步。远远瞥见鲍里斯正挨骂,心中竟莫名畅快许多。
等准尉离开,他独自一人靠在马厩边的干草堆上生闷气时,我慢悠悠地晃到了他跟前。
士兵抬眼瞧见是我,狠狠地瞪一下,又扭过头去,看样子不打算把被我强占的围巾拿回去了。
嗯,Nice!
“怎么,你不是相信一见钟情吗?”我压下翘上天的嘴角,双手抱胸,好整以暇地看着他,调侃道,“我,对你一见钟情呢。”
他闷声不响,像个闷葫芦。我耸耸肩,在他身边蹲下,捡了根草在手里把玩,真诚提醒:“阿芙乐尔有心上人了,闹剧再继续下去,会让人心生厌恶的。”
鲍里斯终于忍不住,冲我嚷道:“你少在这儿说风凉话!我根本没去过列宁格勒,更没有……更没有亲吻过你!”
士兵的后一句话带着羞愤,连音调都不自觉压低了几分。
我也不恼,笑着回应:“我说的是事实。”
“你……你怎么没有女孩的羞涩之心!”他又瞪我一眼,想骂人的样子,感觉下一句能蹦出“我从未见过有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对,就那个诸葛亮表情包。
“这叫真性情。”我无所谓的样子,没人能比我更懂厚脸皮,“况且,你又怎么断定我对你不是一见钟情呢?”
听到这儿,士兵迅速往旁边挪几步,和我拉开距离。
大概有半米远?
“算啦,不逗你了。”我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抓一撮干草绕到他跟前,就着草垫子席地而坐,挤出一个真诚的微笑,爪爪开花道:“我们来正式认识一下吧。”
“鲍里斯。”他注视着我,蓝色的眸子无波无澜,“我叫鲍里斯·马尔林。同志,你是谁?”
我蓦地怔愣一下,想说“Luyue(陆月)”,话到嘴边变成另一个名字:
“露缇娜。”
我想起来了,在圣彼得堡时,他叫的是“Lutina”。
月光。
心弦一动,原来他呼唤的是我。
“露缇娜。”鲍里斯喃喃出声,“这个名字和你一点也不搭。”
“人不可貌相。”我收回伸着的手,哼哼。
他沉默片刻,探问:“露缇娜同志,我们真的认识吗?”
“嗯?”我明知他话里有话,却佯装不解,“现在认识也不算晚呀。”我打着哈哈,试图蒙混过关,“不管怎样,鲍里斯,谢谢你昨晚救了快被冻死的我。”
“不客气。”他回应道。
随后,我们彼此对视,一时间竟都无言以对。
啊啊啊,不行,得找话题啊,干坐着没意思。
说点什么好呢?
继续上一个圣彼得堡幽灵士兵的话题?哦不,不能再鬼扯了,万一把我当成精神病呢。
但是……
“露缇娜,”还是对方先打破了莫名的沉默,“你的家乡在哪里?”
他问的是我,还是这具身体的原主?
“最遥远的东边。”我只能这么回答。
“你怎么来到了这里?”他又问,有一丝审问的意味。
这次,我明了他要问的对象是原主。
可我哪知道啊!“走……走来的?”我硬着头皮说道。
鲍里斯皱眉,对我抖机灵的回答不满意,“你是知道的,这里是库尔斯克军队的后方医院。”
他加重语气。
该编个什么理由好呢,总不能说游戏的出生地就是这里吧,又不是糊弄NPC。
重要的是,这次不是游戏,而是穿越。
没有悬浮光屏,不存在引导系统,更看不到明确的任务指示,我甚至都不清楚自己是否已经“死亡”。
刀子插入胸口,正对心脏的位置……是活不了了吧。
要死了吗?
我要和妈妈分开了吗?
这就是“时间的意外”吗?
我购买的巨额意外险应该能够顺利赔付到妈妈的账户里吧?
高塔方面承诺的一万美元补偿也会如约打给妈妈吧?
太多的悲伤上涌,我一时间无法消化,只能呆在原地,任由不受控制的眼泪夺眶而出。
鲍里斯看到我突然落泪,原本严肃的神情有了一丝松动。他有些不知所措,似乎想要安慰却又不知从何下手。
看他这样子,我立刻在脑子里编出了一套卖惨文案:变故的家,生病的妈,摆不了烂的我。
“我……脑子一片混乱,妈妈生病,家里遭遇了一些变故……有一群陌生人起了冲突,然后我慌不择路一直走,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这里。”我捂着脑袋接着编,半真半假才令人信服,“我也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等回过神来,就已经在库尔斯克军队附近了,当时又冷又饿,身体极度虚弱,后面的事情你就知道了。其他的我也记不得了,真的。”
一般而言完全用失忆做借口,可能会加大怀疑。我不清楚原主在这边是否还有认识的人,只能模糊地编个大概,以防后面难改口。
鲍里斯沉默了一会儿,缓缓开口:“别担心,这里很安全。”
看样子是信了一大半?
也好,他要是全信了的话才是有鬼。
我们又聊了几句别的,他问我:“露缇娜,你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留在这里?”我不太确定,苏德在打仗,独狼必死。
“军队停留在库尔斯克的时间不长,你可以留在镇上,或者和医疗队一起。”他说。
离二战结束还有一年半左右,是应该找个小团体依靠才行。况且这具身体手无缚鸡之力,确实要考虑下一步该怎么走。
但我不着急回答,反而问:“鲍里斯同志,你呢?”
“完成该完成的任务。”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