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述打开门,便看到倒在地上的林温年。
面色泛着病态的白,在灯光照射下白的晃眼。
医生的沉着让裴述在此刻保持住冷静,裴述先拨打了120,描述了情况,而后开始做最基本的检查。
在触碰到林温年右胳膊时,林温年手指痉挛般地缩了下,整个人在裴述手里发抖。
家里备的有固定器,裴述速度很快地帮林温年简单固定好胳膊,过程快到只有两分钟,他把林温年抱了起来。
林温年很轻,已经没了意识。
好在小区地理位置好,刚下楼便听到救护车的声音。
裴述跟着救护车回到医院,再次换上手术服,经过专业检查,确定林温年左胳膊骨头轻微骨裂,脑袋磕在地板上,轻微脑震荡。
轻微骨裂在骨折中算最轻的,不像骨折那样难以愈合,愈合时间长,伴随的症状多且难忍。
不过也要受点罪。
一直没醒是因为最近一段时间高强度工作导致精神不济加上低血糖,补上营养液,各项指标趋于正常。
上完石膏固定好断裂的位置,林温年被推进普通病房。
裴述没回家,他替他盖好被子,然后去了办公室。
整个上午,林温年睡了醒,醒了睡。
骨裂的那只胳膊不仅疼还泛着细密的酸胀感,导致他睡眠质量极速下降。
中午的时候,放在旁边柜子上的手机忽然响起来。
林温年被这声音吵得彻底清醒过来,他缓缓小幅度转了脑袋,试图去看来电提示。
可惜隔太远,只勉强看清屏幕上跳动的标识,其他像雾一样模糊。
打电话的人似乎有急事,长时间没接通自动挂断后,没隔几秒,铃声再次响起来,充斥在安静的房间里。
林温年目测这段距离不是很长,慢慢抬起左手,他肩膀倾斜着歪到枕头边,指尖却在手机边缘的位置停下,弯曲伸直,指尖被绷得不自觉发抖。
就在快要碰到的时候,胳膊却因为发酸垂落到床沿边。
那铃声还在响。
林温年又抬起手,这次还没碰到柜台边,被温热的掌心挡了一下。
裴述不知道什么时候走进病房,他掌心挡了一下林温年手后,帮他拿起手机:“老板,接么?”
“接。”今天不是休息日,一上午没去,老板估计要急死。林温年说:“我忘了请假。”
裴述划了一下递过去,就在林温年伸手去接的时候,裴述却很自然地绕开,直接贴在他耳边。
老板直入主题的声音马上传来:“小林啊,怎么没来上班?”
距离很近,裴述的指腹轻轻抵着林温年侧脸。
触及到林温年的不仅有手指,还有从低垂的眼睫下投落的目光,定在他眉眼之间。
林温年愣了片刻,才回答:“昨天摔伤了,胳膊骨折现在在医院,可能要请长假。”
听到医院两个字,老板语气平和下来:“啊……这样啊,人没事吧?”
“没事。”林温年说:“送医院送的及时,除了骨折应该……”
旁边一直没说话的裴述忽然开口:“还有脑震荡。”
林温年讲电话的期间,裴述的目光从没移开。
“啊,”林温年看向他,视线交汇两秒,裴述又补一句:“短时间内不能恢复。”
裴述的音量不算大也不算小,刚好老板能听见。
老板被横插进来的声音搞得有点懵:“谁在说话?”
林温年视线落到裴述白大褂的名扎上,琢磨了会儿说:“我的主治医生。”
“哦……哦,主治医生,怎么回事,咋还脑震荡了?”
林温年:“可能摔的时候不小心磕着脑袋。”
“那你好好治病,公司这边的活会找个人先替你顶上。”老板说完,在挂电话前忽然记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你……伤的左胳膊还是右胳膊?”
“左胳膊。”
老板顿时松了一口气:“那就好,不然以后难搞啊,就这样你好好休息,我先挂了。”
电话挂断,病房恢复到原来的状态。
寂静无声。
只能听到走廊外,路人行走说话的声音透着门板传进来。
以及窗外楼下,小孩嬉闹大人交谈声。
林温年抿了抿唇,打算说点什么打破这个沉重的气氛。
话还没说出口,他听到啪嗒一声,很闷。
他转过头看去,看到裴述正在打开一个保温盒的盖子。
察觉到他的视线,裴述依旧垂着眼,他问:“昨天吃饭了么?”
林温年一时不知道怎么回答,半晌,斟酌着说:“……前天吃了。”
……
裴述神情看不出变化,唇线平直。
不知道为什么,林温年却似乎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
往后半分钟谁都没再说话。
裴述打开刚从外面饭店打包回来的粥,米香飘进空气中,长时间没有吃东西,林温年饥饿感瞬间涌上来。
米粥用砂锅熬的,火候掌握得刚刚好。
裴述随手拉过一个凳子,坐在病床边。
背后是深秋炽烈却没有多少温度的阳光,透过玻璃落在他后背,为他镀上一层浅淡的光圈。
林温年不知道裴述什么意思,内心深处却隐隐冒出一个不切实际的念头。
但很快,他冷静下来。
合租的这一个月里,除去蹭饭,其他几乎没什么交流。
只知道裴述是骨科医生,他的过往、现在都不清楚。
没有共同语言,没有相同爱好,关系比陌生人熟一点。不过也只是一点而已。
想到这,那个念头慢慢打消。
但下一刻又重燃起来。
粥散了会儿热后,裴述抽出勺子,他搅动了几下,确定真的不烫之后,很自然地递到林温年唇边。
勺子立嘴唇只有几厘米的距离。
距离太近,林温年几乎都能感受余热蔓延到皮肤上。
见林温年没有要动的意思,裴述淡淡道:“不烫。”
林温年还有些懵。
但很快,他反应过来,试图抬起左手去接,谢谢两个字还没说出口,那只手不受控制地落了回去。
手术过后,肩背以及胳膊酸软僵硬,目前不能支撑他单手端着保温盒,把粥喝完。
林温年显然也意识到这个问题,他垂下眼,盯着那只手看了片刻。
这是第二次近距离看裴述的手。
骨节修长,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带着天然的力量感。
往上移,从还未脱下的工作服袖子里露出一截手腕,腕骨上有一颗很小的痣。
长久的思想斗争过后,林温年微微弯下脖颈,拉近最后一点距离,将粥含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