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裴述开始注意林温年。
等反应过来,林温年已经频繁出现在视线里。
宁南一中校区占地面积很大,有一条公路,成片的柏树围着那条路,从宿舍楼蜿蜒到校门,中途挨着操场。
原本学校为了保证升学率,决定高二高三不开放体育课,但有的老教师坚决反对,学生在教室坐的时间太长,身体容易出毛病。
校方开会让老师投票表决,少数服从多数,最后老教师以一票之差赢了,校方请来几位体育老师,几个班一起上。
洛圆圆喜欢羽毛球,前半节课拿着羽毛球拍和别人对打,后半节课坐在林温年身边乘凉。
洛圆圆额头上全是汗,接过林温年递来的纸,边擦边问:“你怎么不去运动运动?”
“我?”林温年怕热,摇摇头:“太阳太大,出汗特别难受。”
学习压力大,加上入夏气温高,胃口一直不太好,林温年很瘦。
白色校服松松垮垮拢在身上,风一吹,往后贴在身上,腰特别细。
裴述站在对面树下,垂着手,在无数看向他的瞬间,都会记起被林温年撞的那个下午。
是个阴天,温度没有这么高,临近下雨边缘,空气很闷。
林温年抱着一堆纸,上面密密麻麻,往办公室走,在转角不小心撞了人,他道完歉,没得到任何回应,抬头看到裴述面色淡漠,直直地站着,从低垂的眼睫投落下来的目光泛着冷。
林温年正准备问,需不需要去医务室,裴述绕过他走了。
回到教室,林温年问洛圆圆,几个特点一结合,洛圆圆很快给出答案:“你说的是裴述吧,估计去掉,就是他,全年级找不出第二个这么怪异的人。”
洛圆圆不知道过程,也能猜出大概:“你不要期待他说些什么,不可能,比登天还难。”
林温年没说话。
隔天下午,差不多的时间。
有人慢慢靠近裴述的座位,在很远的地方,叫了一声:“裴、裴述,有人找你。”
说完跑了。
裴述不打算理。
毕竟这种事不在少数,每次都是玩笑,捉弄人的把戏。
直到突兀的、从没听到过的声音远远传来:“裴述?”
裴述抬起头,余光往后门瞥了一下。
看到有个人站在那,因为不是自己班级,也不想挡别人的路,只露出一个脑袋。
见裴述有了点反应,林温年说:“裴同学,找你有点事,能出来一下吗?”
裴述沉默着,转了下笔,目光落回到作业上。
“……”
目光再抬起,门口已经没人,林温年离开了。
裴述偏执地想,果然和他们一样。
第三天下午,同样的时间,林温年又来了,站在昨天的位置:“裴同学,你现在有时间吗?”
裴述:“……”
裴述丢了两个字:“没有。”
第四天下午,林温年掐着时间点出现在教室门外。
不过这次林温年还没开口,裴述就起身往外走,面无表情,架势像要出去打人。
“什么事。”停在门口,裴述语气冷淡地问。
林温年左右看了下,温声道:“裴同学,我们换个地方说,这里人多,不方便。”
裴述也不知道为什么,真跟他走了,每天下午第三节课课间有半个小时。
他一路跟着林温年绕到楼下。
林温年把提着的袋子,塞到裴述手里:“前几天不好意思,你肚子还疼不疼?这是我买的药,如果不对症再来找我,我陪你去医院检查。”
袋子里,好几个包装盒。
最上面是云南白药,下面还有创可贴,膏药,一些杂七杂八的东西。
裴述手指勾着袋子,勉强分了点注意力。
林温年主动介绍每种药的药效和使用方法,音量在闷热盛夏的蝉鸣声里不算高,但裴述听得清清楚楚,仿佛有块冰,轻轻贴上他的心脏。
林温年说完,却见裴述沉默半晌,说了三个字:“不怕么?”
“怕什么?”
裴述:“我。”
高二的夏天,事情特别多。父亲出车祸去世,母亲精神不正常,裴述也染上一些戒不掉的癖好——用刀子划手腕,控制着力度,感觉到疼却不会死人。
短暂的疼痛,给心理带来巨大的快感。
裴述也是那个时候变得比以前更加孤僻,几乎没有人愿意靠近他,经常一个人坐在位置上,整天不开口。
课代表发作业,都犹豫半天。
“去啊,站着干看到什么时候,马上要上课了。”
“你看他那个样子,我真的不想去。”
“怂死了,拿来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