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突然,周墨斓的语气中多了几分试探性地笑意,“他们俩看起来关系似乎不太简单呢?”
?
“你什么意思?”他问。
“没什么意思啊,”对方漫不经心的,语气却愈发含笑,“只是觉得他们看起来不太像朋友就问问呗,所以......他们应该是‘情侣’?对吗?”
徐渡皱了皱眉。
对方在试探,他听出来了,可却仍有些不爽。
虽然周墨斓说的没错,他这俩朋友是从大一开始就不对劲了,却谁也没有捅破——主要是欧阳皓太迟钝,暧昧得堂而皇之却毫无自知之明,邹缈对欧阳皓的所作所为是何感受他无从定论,但他的第六感向来很准,可以肯定的是邹缈喜欢对方,且俩人在一起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罢了——这也是他没有选择借住朋友家的原因:
罗嘉澍有伴儿了,另外两个又迟早会走到一起,他可不想掺和进别人的感情里去。
但无论他朋友们的感情状态如何,周某都不该过问吧?又不是熟人,何况他那俩朋友还都是男的,同性.感情可比异性敏感了不止十倍,周某居然就这么堂而皇之地问了,着实毫无边界感。
“这和你有什么关系?”惹得他忍不住怒怼,“少打探别人的隐私。”
他才不会随意暴露自己朋友的情感状态。
“好吧好吧,”周某居然也没恼,“确实,我跟他们没关系,那我不问他们的事了,好吧?”
他不回话,周某就又开始倒油了:
“不过,这么说的话,你对性少数群体的态度也算是蛮开放的哦?”
徐渡:......
这人为什么永远都不懂适可而止?感觉不到他已经很不爽了吗?
“这又关你什么事?”他说。
“问问都不行吗?”周某理直气壮的,“我和他们不认识,但我和你总算认识吧?”
闻言,徐渡不由眉头紧蹙,不懂对方为何一定要和他搭这些话。
不过,行,这么想知道,那就让你知道个够。
“只要是爱就没有边界,这是我一贯的态度,”他严词道,“并且,我还认为,性取向虽然关乎爱情,但跟交朋友一点关系都没有,怎么,你一直试探我,难道是想向我表达你对性少数群体的意见?”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一切就都说得通了,但他不管对方对这个群体是什么态度,只要敢对他的朋友说一个不是,那就别怪他翻脸不认人了。
“不是?我哪里表现出我对性少数群体有意见了?”周某的音调升高了,“我有很多少数群体的朋友啊,我只是没想到你也会有,所以有点意外,好奇问问而已,你火气这么大干什么?”
“意外?”尽管对方句尾剑指他脾气大,但敏锐的第六感还是让徐渡捕捉到了真正的关键词,“有什么好意外的?我看起来像冥顽不化的人吗?”
他承认自己是理性派,看起来或许不太近人情,但绝不存在冥顽不化的可能。
然而,谁承想,这个他认为答案明确的话题,居然换来了周墨斓长久的沉默。
徐渡:?好家伙?
“什么意思?”他真要发火了,“合着你原来不是对别人有意见,是对我有意见?”
“不是,我没对你有意见啊,”周墨斓这下出声了,反驳得果断,“我……对你能有什么意见啊?”
可语气短暂颤抖一瞬,丝毫逃不过徐渡的觉察。
他直直看向对方的眼睛:“那你在心虚什么?”
“我哪心虚了?”对方又是一驳,“你也不想想,我要是对你有意见还会来接你吗?”
徐渡没说话,汽车里更静了,气氛僵持,车窗外霓虹灯交错,穿过车中黑暗,一下下地掠过他们的面庞,徐渡静谧地观察着,驾驶座上的人专注地操控着方向盘,似是理直气壮,可每当霓虹灯从对方眼前一闪而过时,眼底却又会随之闪烁出一瞬说不清道不明的味道。
徐渡知道,这绝不是坦率的信号。
车里的苦橙叶香气愈发浓郁了,甚至到了让人腹热心煎的地步,他不由头昏脑涨,皱了皱眉,烦躁地打开了车窗,不再说话,也不再和对方吵架。
他不知道是什么使对方神色氤氲,可他的直觉从不会出错。
他的直觉说,这是不对的,这是不容许他继续探究下去的。
气氛一直僵持到了家里,还是周墨斓先沉不住气,一进门,就伸手捏住了他手边的衣袖:
“生气了吗?”
脚步被迫暂停,徐渡回头看向对方。这是小时候经常出现的状况,总是对方先招惹的他,最后却又显得他才像是无理取闹的那个。
可是,十一年的断联让他不知变化是从何时开始的,他居然比周墨斓还高了,旧景重现,视线却彻底调换了方向,微微垂目去看这双熟悉的眼睛时,他居然觉得对方试探的眼神中存在着像泉水涌出一样的哀求。这一定是角度造成的错觉。
徐渡挣开了对方的手指:“谈不上,”说着,烦躁愈发强烈,他将手里装着布丁的袋子塞到对方怀中,“送你的,麻烦你过来接我了。”
看着对方接过,徐渡感觉自己的喉头有些堵得慌,苦橙叶子缠绕上了心头,他忍不住说:
“我知道我性格不好,谈不上好相处,所以你对我有看法无可厚非,但我希望你不要议论我的朋友,我会尽快找到房子搬出去的,抱歉了。”
说完,他走向了客房。
他一定要趁这股橙叶味道镌刻进记忆、让他的呼吸再也忘不掉之前,加速逃离。
因为,他已经开始有了些隐隐的不祥预感。
他觉得,命运是在告诉他,如果他不选择加速逃离,或许,一切都将覆水难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