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雨下晚自习到家的时候,家里没开灯。
也对,李不疾他们高三晚自习要上四节,他到家的时候高三才下第四节课。
他照旧背着包摸黑进门。
寄人篱下的纪时雨很有自知之明,虽然家里多数时候只有他跟李不疾,但李不疾从小就讨厌他他是清楚的。
所以他尽力不在李不疾眼前晃,不惹人心烦。
刚进门没打算开一楼大厅的灯,准备摸黑上楼,谁知刚换上鞋准备往里走,他就感觉屋里有个隐隐约约的人影在他附近。
恐惧感油然而生,纪时雨壮了下胆子问:“谁?”
那人没说话,但能感觉到在往他这边走,纪时雨心里排了五百场大戏,自己怎么死的,什么死法,甚至十几年人生已经要走马灯似的闪过了。
“别过来,我……我哥马上就回来了。”就借用下你吧哥,拜托了。
那人依旧沉默,直直逼近。纪时雨往后退直至贴墙,认命般地闭了眼睛。
大抵这一世英明就止于此了。
来人呼吸微热,从他脸颊耳侧掠过,手也伸了过来,纪时雨从没觉得过这十几秒这么长,明明数学考试最后大题总是来不及写完,打铃前的十几秒明明那么短。
要被掐死了。
约又等了几秒,啪的一声,来人按开了大厅的灯。
纪时雨:???
是李不疾。
李不疾按开了灯直勾勾地盯着他。
纪时雨先败下阵来,试探地叫了一声:“哥?”
李不疾还是没说话,但那张俊脸很难看。
“哈,我以为家里进贼还是什么了,吓我一跳,你在家怎么不开灯啊?”纪时雨掩饰尴尬地摸了摸书包带子。
“那你怎么不开灯?”
这是李不疾今晚说的第一句话。
“我直接上楼就懒得开了,”平日里的小心翼翼被李不疾点破,纪时雨岔开话题,“那我先上楼了哈。”
说完不等李不疾回应就想溜,刚迈出一步,就被李不疾扯着书包带子拎回来。
盯着他眼睛问:“送你回来的是谁?”
纪时雨一怔,竟然被他看到了。
最近班长林珩对他殷勤的很,解题带饭送回家一条龙服务,外带表白。
纪时雨是心动的,他性格太慢热冷淡,很少有人主动示好,可一旦有人主动示好,他就忍不住想对人更好。
林珩说要送他回家,他第一反应也是推脱,可男生执意要送,他问为什么,少年笑眯了眼理所当然地说我在追你啊。
纪时雨心下一动,原来追人都是要送人回家的。
“问你话呢?哑巴了?”李不疾见他不说话怒意更盛。
按理来说李不疾是不会关心他跟谁好跟谁差的,但这次李不疾反常的质问却让纪时雨觉得他哥在关心他,所以让他忍不住讨好,如实应答:“同学。”
李不疾显然不信,“就同学?”
“是我们班班长,跟我关系好。”纪时雨继续解释。
李不疾眼里蓄了点笑,脱口却是难以置信地嘲讽,“他喜欢你?”
“啊?”纪时雨心里一紧,立马反驳,“没有。”
李不疾不在意他的回答:“你喜欢男的?”
有些难以启齿藏起来的秘密被人直愣愣地戳中,纪时雨有些难得的愠怒,“关你什么事?”
说出口他就后悔了,他怎么敢对李不疾说这样的话?
李不疾不以为意,拎纪时雨书包带子的手移到了他的下颌,稍一用力就捏住,“可以啊纪时雨,有了男朋友回家跟我凶都有底气了?”
纪时雨气已经下去了,此刻有些害怕,忙否认:“没有,他不是我男朋友。”
“不是?”李不疾声音扬了起来,问,“到底是不是,还是暂时不是?”
连这都被猜中了的纪时雨像只被戳破的气球彻底偃旗息鼓,没正面回答。
但却伸着脖子往后仰,想挣脱李不疾的桎梏。
李不疾把人按在墙上不松手,嘴里恶毒,“你贱不贱纪时雨?”
纪时雨委屈上头,哽着脖子问:“我怎么了?”
“我每天按时回家,也不惹事,不在你面前晃,不惹你心烦。就因为你今天回来早跟我遇上了就要这样刁难我?”
纪时雨委屈的要死,用力吸了吸鼻子,“你再忍忍不行吗?你马上高中毕业了,我高考结束就搬走,不会再打扰你还不行吗?”
李不疾没着急反驳,还是冷着脸听着他控诉,原来打算高考就搬走啊,哪有这种好事?
李不疾冷哼一声,“寄人篱下就要有寄人篱下的姿态,你以为在这儿来度假呢?小手一牵谈情说爱?有这种好事?你要是敢早恋你看我弄不弄死你。”
纪时雨高声反驳:“我没有!”
“你最好是没有,有的话你大可一试。”
纪时雨又想掉眼泪,瘪个嘴要说不说的,李不疾恶狠狠地警告:“再哭?”
纪时雨抿紧了嘴,睁大眼睛盯着李不疾,眼眶越憋越红,愣是没再掉一滴眼泪。
李不疾不放人走,纪时雨也不敢动,俩人大眼瞪小眼瞪了好一会儿,纪时雨小声开口:“那我可以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