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举手之劳,宋姑娘不必客气。”叶松乔牵着马,看向并肩而行的姑娘。他忽然察觉,宋姑娘似乎很少会让别人插手她自己的事情,除非无法妥协。
无论是先前长水寨的怪病,还是之后宝合县的瘟疫,分明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明明可以同他们商量,请他们保护帮忙,却总是独自忙碌,分明好像一直在他们之中,却总是游离在外。
可到底在浮生待了几年,叶松乔见识过不少事,突然明白过来,宋姑娘同他们从未交心。
自认与宋姑娘相熟,但他对宋姑娘的了解甚少,若非邱大夫提起,他甚至不知自己曾与宋姑娘有过渊源,倒像是她有意回避。分明与他们产生交集,却极力将自己边缘化,虽说他猜不透宋姑娘的心思,但她必然不想同他们牵扯过深。
“这些日子还要请叶少侠教我骑马,实在是给你添麻烦,不然少侠喜欢什么,我也可以送给少侠。”没注意到身边人的出神,宋月知将摊子上包裹好的点心接过,又数了十枚铜板给摊主。
这种桂花糕香甜软糯,是三丫近日最爱吃的点心。
“一时想不出什么,若有想要的,在下定会告诉姑娘。”随意应承下来,叶松乔没想过要什么,只想着推托宋姑娘的客套,相识多年,这样客气实在是叫人有些别扭。
瞥了他的神色一眼,宋月知哪里不知道他在找借口,但既然他如此抗拒,自己也没必要坚持,请他吃饭是为感谢,惹得他不自在便是本末倒置。
“少侠平日里对字画可有研究?”想到方才在世珍阁看到得一幅画,宋月知有些疑惑。画作上盖上画家得私印,才能算得上完整的作品,而这也是辨认画师最简单的一种方式。
那副挂在角落里的雨燕图,同她在洛家看到的那些画,出自同一位画师,且这副画瞧着年岁更长些,远没有洛家那些画保存的好。
“稍有了解,却不精通,不知姑娘是有何不解之处?”叶松乔有些好奇,难怪方才在阁中,他便看见宋姑娘总是看角落里的画,原是心有疑惑。
“那位白玉居士是位很有名的画师?”
“在画师中算的上有名,寻常百姓应当少有听闻。文人间对这位前朝画家的评价却不太好,听闻此人的画作多是富贵躯壳,有形无魂。此人身份十分神秘,无人知道这位居士姓甚名谁,来自何处。有传言说此人乃是前朝贵族,才会在前朝覆灭后一同消失在世上。”
叶松乔恰好知道这位居士,他祖父房中便挂着一幅白玉居士的画作,乃是一幅锦鲤图,栩栩如生,可见画师技巧之深。
“原是这样,多谢叶少侠解惑。”向他道了谢,宋月知才皱起眉头,这样说来,这位白玉居士的画作应当价值不算大,那为何这些富贵人家都爱挂他的画作。
从前她去过的商户,为附庸风雅,挂在家中的画都是名家之作,有的画作宋月知还在历史书上见过,可以说是只为向来客展示自己的品味。
可这位名声不好的画师作品,既无收藏价值,也无法展示身家,倒有些叫人疑惑。
两人牵着马回到医馆,不过片刻功夫,世珍阁的人便将二人今日买的东西送到后院,悄声的来,无声的走,留下那些昂贵的物件。
叶少侠在帮师叔搬货,宋月知便不曾叫他,帮着李小哥收拾好一间客房,她才得空自行清点一番,却发现一件未见过的东西,难道是多送了什么来。
打开精致的细长匣子,只见其中是件画轴,纸张与平日见的大不相同,细腻柔滑,还散发着淡淡的墨香。犹豫片刻,宋月知展开画卷,两只燕子藏身屋檐之下,仿佛能让人感受到雨水的潮湿。
是那幅白玉居士的雨燕图。
宋月知有些出神,倒想到方才在世珍阁时,叶少侠许是注意到自己总是在看角落里那幅画,突然问起是否喜欢。当时沉浸在思绪里的自己不曾多想,只随口回了句喜欢,这画便出现在这里。
“叶少侠,东西已然送到,可要将东西收起来。”虽说医馆安全,世珍阁送东西也低调,但放人之心不可无,这些个贵重东西还是收拾起来为好。
“姑娘便一起收着吧,届时一同前往京城。”叶松乔将手上的药提到邱先生说的架子上,才回头看向宋姑娘。
只见她站在阳光中,连发丝都在发光,脸上带着熟悉的笑意,在这个平常的午后,叶松乔第一次听到自己如此清晰的心跳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