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逑见此不语。可楼清霄却不能忽略他的目光。
楼清霄失去了来回试探周旋的心思,把玩着手中的长剑,径直向君逑开口:“你要借什么?”
君逑:“玄武壳。”
听到君逑的话,楼清霄挑眉,带着几分不屑反问君逑:“想要玄武壳,帝君不在你脚下的土地找,反而在我这里找,不是荒谬?”
君逑注视着楼清霄,陈述:“我需要用它来救人。”
君逑没回答他的问题,楼清霄一点也不意外,但他同样干脆地拒绝了君逑的要求:“朋友遗物,不能给你。”
楼清霄在心中衡量数遍利弊,问君逑:“龙鳞、龙血、龙骨,你要哪一个?”
这三个东西,分别对应三个不同的价码。
看君逑愿意要什么了。
君逑沉吟片刻,答:“龙鳞和龙血。但要很多。”
“帝君倒是仁善。”不取玄武壳、不要龙骨……如果不是知道对方的事迹,他还真要以为对方心慈手软呢。
楼清霄语带讽刺,他不关心君逑的“很多”是多少,停止把玩飞剑的动作,飞剑颤动,而楼清霄却干脆利落、眼也不眨,硬生生地用剑划过自己的胳膊。臂膀上,龙鳞刮下一层,鲜血迸涌而出,落入悬浮在空中的瓶里。
“够了吗?”
君逑点头后,楼清霄将盛满龙鳞与龙血的瓶子递给他,又想将剑递还。
君逑却没有立刻接过剑,他冷静地说:“按理说,这把剑不是我的,我不应该收回。我应该将剑交给它的主人。”
“然而,这把剑曾伴随着我的友人多年,实为他的爱物。恕我无法归还。”
楼清霄漫不经心地保持着递剑的姿势,嘴角还挂着冷笑,像带着一个牢不可破的面具,让人看不清真实情绪。
“我将它还给我的友人后,”君逑说到这里,停顿一下,“我相信他会来见你的。”
楼清霄声音轻飘飘的,如在云端:“不劳帝君费心了。”
君逑如从未听出楼清霄的嘲讽般,自始至终都是一个表情,此时也这样接过了剑:“不必,我欠你和他人情。祝你们有一个好的结局。”
在君逑接过剑时,楼清霄臂膀上血已经不再流,但血肉依旧袒露,形容十分恐怖。
而楼清霄本人却毫无动摇,只是反复品味君逑的话:
好的结局?
这位高高在上、不问红尘的帝君真的知道什么对他们是好的结局吗?
每个人想法各异。但楼清霄觉得,对这位帝君,恐怕没有比现在更好的了。
他轻笑出声,鼓了鼓掌,询问君逑:“敢问帝君到此红尘俗世,究竟为了什么呢?”
“你知道的。”君逑答复。
“是吗?我应该知道吗?”楼清霄想起了那被破坏的天道,却状若一无所知,慢条斯理地说,“不论帝君究竟为了什么。你要明白,这红尘俗世一去,就不得自由。”
君逑不置可否,只道:“于我无异。”
楼清霄用那双狭长的眼睛注视君逑,他想起来之前给路上遇到的卫琅还有给他算的那一卦,早已明了什么,觉得有趣似的微微地弯起嘴角:“希望帝君能坚持你的看法。”
君逑点头,忽略了楼清霄的反讽,礼貌地答复:“多谢。”
随后他便如来时般离开了。
君逑离开后,楼清霄一人留在原地。他单手按住受伤的胳膊,手指直接凹陷在血肉,他却如感受不到疼痛般仰望深夜的星空。
深夜缀满繁星,星星的光从无穷遥远的地方照到这里,仿佛无法抵达的故乡,又仿佛无数只注视着地上的眼睛。
楼清霄凝视片刻,对自己的联想感到无语,嗤笑一声,也转身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