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琅讲了这么个故事,却和没事人一样。
他给了凤临炙和卫晞几秒的时间消化,然后有些不确定地问君逑:“所以,师尊这里有天道碎片吗?”
如果有天道碎片,或许能解释异常为何产生。
但卫琅什么也没有感受到,所以他不确定。他也不排除天道碎片自己遮掩了自己的可能,但鉴于自己与其的关联,卫琅认为可能性不大。
涉及天道的事情,卫琅从来带着谨慎。
君逑轻瞥卫琅,拿出了随身带着的罗盘。
他将手按在罗盘上,检测系统被打开,指针转了四分之一圈,直直地指向身旁卫琅的方向。
“啊?这东西是坏了吗?”凤临炙眼尖,一眼看到了罗盘的指向。
卫琅不说话。
君逑的手放在罗盘侧面,又不知按了什么,罗盘的指针指向凤临炙的方向。接着四个人都注视着它失灵般乱转了一圈。
“你做出了什么质量堪忧的东西?”凤临炙皱眉君逑,视线中有审视和不相信。
“此处磁场紊乱,罗盘受干扰才会出现这样的状态。”君逑沉吟,在侧面微微施力,切换了显示模式后,盘面呈现一个淡蓝色的圆,圆中只有一个十分明亮的点,向外发出光,最后君逑说,“没有天道碎片。”
只有天道。
凤临炙盯着那个点,接受了这个非常合理的解释。
卫琅又不说话了。
他在想,这一片奇异的景象是怎么形成的呢?
江陵又是为了什么,把自己所有的权限开放给了他?
以及……卫琅看着君逑,犹豫了一下,而君逑和他对视,眼中有些只有卫琅才能发觉的安抚之意。
此刻还好,可若切换视角借着天道的眼睛看君逑,卫琅就发现了一些比他所想的、更深的异常。
和卫琅初次感知到的不详黑气不同,此时那些红得近乎黑、犹如鲜血干涸而成的业力吞没了他视线里的君逑,将君逑整个人裹成一个黑不见底的蚕蛹。
这绝对不仅仅是因为和卫琅扯上关系能造成的。那必须是更深的、更切实的滔天大罪。
卫琅的手指难以察觉地颤抖一下。
一团黑蚕蛹弯腰。
实际上君逑俯下身,他收集碎末底下的那一抹看不太到的青光,帮卫琅说了剩下的话:“这里的人在祭炼这片大陆,或者说,在祭炼大陆之下埋藏的玄武壳。”
“玄武壳所有的力量被抽取殆尽了。而这里的灵力匮乏或许也是出于这种原因。”君逑将那一抹青光放在手心里,说着。
深深的沉默遍布了四人之间。
卫晞感到一片彻骨的寒意,她看向凤临炙,张口欲问,但不知道能问些什么,又只能沉默以对。她将方才的罗盘放到一边,反复消化卫琅话语里的信息量。
而君逑继续往地下出击,毫无所获,他重复碾碎那些随着击打出现的黑石,终于又有青光破出,被君逑掬住手心。
空气中稀薄的灵力被他物尽其用,织成细网,阻挡灵力逃窜。
等收集的玄武之力浓度足够,君逑向其他人示意,问:“往前走吗?”
“走,当然往前走。”凤临炙嘴角的笑中冷意料峭,说,“不论你们怎么做,这一切我势必要探究到底。”
所有妄图利用玄武之力的残渣必须死。
他没那么信任君逑,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向君逑伸手,要接走他手上的青光。
君逑任由他拿走。
“也不用分得这么开。”卫琅回过神说,“毕竟大家接下来要一起搜集碎片。”
卫琅说得直白,对凤临炙这种人,就要用这种单刀直入的方法。
“何况我们总不可能是无缘无故遇到时空乱流掉下来的。总要看看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吧。”卫琅说到这里拧眉。
他心底对时空乱流的出现是有怀疑的,可他表面上仍很自然。
凤临炙把青光握在手里,扫了卫琅一眼,没有反驳,算是接受了他的说法。
*
“你不是说要去除一个人的业力吗?这群人中肯定有你关心的对象吧。怎么现在反而下了狠手?”林落雪不用水镜,凝神就知道沙漠里发生的一切。
他转过头看江陵。
江陵摘掉面具以后,左眼周围是诡异且浓重的紫色“胎记”,让他整个人增添了一种邪恶的感觉。
就是这样迥异的气质,使得林落雪区别了他和那四人中与他容貌不尽相同的少年。
林落雪试探并嘲笑江陵:“我看你真是相信他们,还让他们落在最危险的地方。你觉得他们应付得来?”
“你放心,这对他们不是难事。”江陵答复声冰冷笃定。
“啧,行吧。”江陵这么说,林落雪就装作信了,但他看见江陵的冷酷,仍忍不住啧啧称奇,“不过你真是狠心啊。”
江陵不咸不淡地回答:“多谢夸奖。”
林落雪被他噎了一下,接不上话。
江陵本来也没指望他回复什么,只是轻瞥了一眼林落雪。
林落雪捕捉到他的目光,忍不住深深皱眉。
江陵觉出他的不适应,挪开眼,视线落到地上。
黑夜里,沙漠远处的城楼点起了灯。灯光穿过一段距离,照在江陵的脸上,显出某种精致的透明与轻浮,他金色的眼眸在此衬托下却如将熄的烛火。
林落雪感到,江陵仿佛要化在这光火中。他下意识地挪开了目光,跟着江陵看着地面。地面空空荡荡,只有浅浅的光的颜色,和林落雪自己的影子。
林落雪突然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没有影子?”
他追问:“你是人吗?还是魂灵?”
江陵没有回答他。
林落雪按着太阳穴回想:第一次见到江陵的时候,江陵是有影子的。这不奇怪,鬼修修炼到一定程度,也能拥有实体和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