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哥哥。”
一个灰蒙蒙的下午,江鸣蹬蹬地跑过来,精神得很。打江陵表明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念头,江鸣越发自由自在。
屋外正是春雨绵绵的时候,他避雨咒都懒得施加,一脚踩过水洼,溅起无数水花。污水从衣角落下,被他带进室内。
他快乐得像一尾鱼,浑然不在乎其他。
江陵放下手中的事物,施术给江鸣弄干了衣服,又让地面一尘不染,瞧着他这兴高采烈的模样,问:“怎么了?”
江鸣献宝般把两粒种子递给江陵:“这是从古墓里带出的新种子,据说是什么曚昧纪的宝贝。我想养它!”
“你之前从秘境里带出种子,养出了食人花,差点没被吃掉,这回还不死心?”
江鸣记得就是自那回以后,他种什么东西都要给哥哥看看。
他瘪嘴,和以往每次一样,据理力争:“那是偶然!哥哥你管得太严了!这次不会还那么糟糕!”
“是啊?我觉得你遇到偶然的次数也不少啊。毕竟夜路走多了,总会撞上鬼的。”江陵调侃着接过种子,盯了半秒,分辨出了那是什么,无奈地说,“差不多……腐殖花。你想变成尸体肥料就养。”
“啊?”江鸣错愕地睁大眼睛,又望望被江陵掂在手里的那两粒小小的种子,心道不妙,却还有些不甘心,“这次一定没关系,它要是敢咬我我就打死它。”
“你要是修为再高个三层我说不定可以答应你。”江陵把种子放到桌上,偏头看见江鸣苦不堪言的表情,“记得把你那里所有存的种子都拿过来,等你什么时候修为到了,我再给你。”
“啊,不要啊……”江鸣嘟囔了两下,不情不愿,“这也没什么吧,不是有哥哥在吗?”
江陵撑着下巴看他,没说话。
江鸣知道这是没有回转的余地了。他又提了另一个要求:“好吧,种子给哥哥。我想要可以在天上放的那个,叫什么?纸鸢!”
纸鸢……
江陵一时间恍惚以为他说的是几日前君逑与他共乘的纸鸢,按按眉心方才想到风筝:“行。”
“哥哥?你累了吗?”江鸣注意到他的动作,担忧地问。
“啊,不。你来的刚刚好。”江陵意识到自己情绪外露得过于明显,笑了笑,轻易地带过了话题,“我来给你画纸鸢图样吧。”
若是繁忙的时候,他指不定就让江鸣自己做了。
但江陵最近一点也不忙。闲来无事,有很多可以空耗的时光。
江鸣惊喜极了追问江陵:“真的吗?”
“真的。你喜欢什么图案的?”
“花朵!我想要那个黑色的长着牙齿的食人花!”江鸣雄赳赳气昂昂地要求,“它差点把我咬死,我要拿它去吓别人。”
“这大概是吓不到人的。”
“哼,我才不信。”
江陵听着江鸣的要求,拿起桌上的笔,给他画画。
江鸣看着江陵画,不好打扰,百无聊赖,左看右看,看着看着觉得仿佛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感觉好像有点空,有什么东西不在。
哦,对了!
江鸣终于反应过来,抬头稀奇地看江陵:“咦,怎么没见到北辰先生。”
江陵拿着毛笔的手停了停,含糊了一下:“……他有事。”
“哦。”江鸣随口嘟囔,“很少见到他不在哥哥身边。”
“确实少见。”江陵平静地答复,同时看了看对面的空位。
君逑通常会握着玉简在那里,活似一座姿态优雅的雕像,一副风流的壁画,一抬头就能看见。
在有人还无知无觉时,他几乎融于江陵的生活,成为一部分。
于是当不见的时候,越发明显。
……那天之后,就再没见过君逑了吧。看来这次实在是惹他生气了啊。
江陵在纸上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倾斜了一下。
……或许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谁让君逑问了那些问题呢。
然而江陵也清楚这是推脱之词。
只是他想起君逑望着他的眼神,便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画样很快画完了。江陵将笔撂在一旁。
江鸣凑了过来,盯着画纸上诡异的图案:“很好看!我让工匠和我做!”
他就喜欢这些稀奇古怪的东西。
江陵将纸递给江鸣叹口气:“最近雨天,就算做好了也没有办法玩。你闲来无事,也可以自己做做看。”
江鸣听着,看向屋外。雨丝细密缠绵。由密到疏。江鸣眨眨眼:“天气真讨厌……不过自己做,哥哥你知道的,我不喜欢做这些东西。”
他拎着那张江陵的纸,在江陵说些什么前,又溜走了:“谢谢哥哥!”
江鸣来得快,走得也快,甚至忘了带上门。
江陵从敞开的门望见栏杆和被沉暗的灰色铺了大半的天空,有些烦闷。
他并不是讨厌雨天,相反,他还相当喜欢欣赏某些景色。
雨水从云朵中落下时是美丽的,斜风细雨打在脸上时也有舒适的触感。
然而,江陵想,如果把他喜欢的景色送给君逑,他会高兴吗?如果给他做纸鸢,他会像江鸣一样快乐吗?
大概不会。
想到这,江陵就情不自禁地感到烦闷。
他真的不知如何是好。
江陵认识到自己的情绪,吐出一口气,往屋外走去。
风把他的衣摆吹起。飘摇细雨落在身上。
他觉得现在太过闲暇,想要挑东西打发时间。可当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无名指上的储物戒,他想起来这也是君逑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