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当然!怪不得哥哥不会回来了。你就在这儿批奏折吧。”江鸣嫌弃着,不明白眼前这个人哪来的勇气留在这里。
君逑在等着江陵自己的决定。他相信他会做下他想的决定。但江鸣又给出一个相反的意见。被宠过头的小孩子的言论本不值得注意。可江鸣不愉快地看君逑,似乎也有着自己的倚仗。
“是你的哥哥不让我找他的。”君逑交代了些本没打算说的话,同时观察起了江鸣的反应。
“啊?我哥不让你找?”江鸣愣着怀疑自己一小会儿,想想自己遇到和朋友吵架怎么样,却又自信起来。
他朝君逑龇牙,颇有色厉内荏之意:“不是,他让你走你就走啊!你怎么知道他说的是真的?”
江陵说的当然是真的。
君逑如此想,却没这样回答,认真思索片刻,改变了主意:“那我去找他。”
“这才对嘛。”江鸣欣慰地笑了。
他每日无聊地乱窜,觉得自己是做了件好事的,却不知道是如何坑害了一把亲哥哥的。
*
找到江陵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在他有意躲人的时候,好在君逑有自己的手段。
昨日遁入他手中的灵力被他好好握着,他花了半个钟头借助阵法寻觅,最后找到江陵的时候,对方正坐在屋檐上。
瀚海蔚都的砖瓦整洁有序,历经多年不改。而它一边的小镇不太相同。
这里有耕地有水田。有人踩在水田里面握着符盘驱使着机器。天工坊的行业已经遍布四国,它所售出巧妙的机构都运转着代替着古时候的耕牛,来为田地耕种。
而在田埂旁的学堂中,学生念着最基础的法诀,吐字清楚,尚未步入练气就已经为后来打算。
江陵坐在树上,听着学堂的声音,月白的长靴微晃。阳光穿过树叶照到靴子上的彩色光点也跟着晃动。他本人情绪不明,目光往远处飘荡。
君逑觉得,江陵有时喜欢往高处坐。但这能起到什么遮掩作用吗?
他静静地盯着他,等待毫无遮掩的视线被江陵察觉。
江陵晃动的靴子顿了顿,晃动的光点也停住了。他往树下看,目光和君逑对上。
江陵沉默片刻,从树上跃下,他没有像上次慌乱无措,而是语气不佳地质问:“你连思索的时间都不愿意给我吗?”
君逑自若地答:“你的弟弟说,如果他生气了不来哄,他会更生气。”
“你觉得我是他吗?”江陵反问,“你看我是在生气吗?”
君逑摇头,复道:“你是在恼怒。”
江陵被他这么一说,着实有些笑不出来。
君逑若有所思:“你一直说我高高在上,原来你才是事情脱离掌控会不高兴的那个。”
江陵听闻此言,看着君逑,唯有无奈。
对于他们之间的事情,他一直很清楚。但他从未想过君逑会发觉他自己对他的好感。
诚如君逑所说,他确实不太高兴。可这难道真的是太自满了吗?还是说,他只是害怕。
无论心里如何斟酌自己,对着君逑,江陵只说:“自负不是个好习惯,可很多人都有,看来我也不能免俗。”
“是吗?”君逑喟叹,“我总是担心不能很好地对你判断,不能让你高兴。某些时候,你看上去反复无常。”
江陵对君逑责备的话无法做出回应。他沉默着,不发一言。
君逑继续说:“我本不认为来找你是有必要的。你的弟弟并不了解你。他推己及人,拿自己想你,只能得到错误答案。”
江陵动动嘴角:“可你还是来了。”
“他那样笃定,为我提供一个寻找你的理由。我本就想见你。何况万一他说的是对的呢?”君逑说,“之前我还犹豫。看到你我才想,我来对了。”
江陵望向君逑的神情复杂,诸多情绪都被掩藏在黑眸下,君逑一时无法分辨。
但君逑微笑一下,凑近江陵时捏了捏他的指尖:“阿琅。”
他看到江陵怔住。他知道这个幻境里除他以外没有人这样亲昵地唤他的字。
每当他这样唤他时,不是有什么重要的事,便是独处极为私密的时候。
他就这般含笑,不说话。江陵光是对着,就有些烦闷。
君逑笑着问:“我这样叫你,你有什么想说的?”
江陵回过神,不解其意地看着他。
君逑说:“你不该对我做出些回应吗?”
江陵不确定地问:“你是想让我叫你吗,北辰?”
“不,再换一个称呼。”
学堂内书声琅琅,无人干扰。
江陵和君逑对望,对峙良久。
江陵有一瞬明了,他究竟要的是什么。他竟然在这时候摊牌,江陵也意想不到。不过和他要的其他事物比起来,这是不重要的。
江陵别过眼,回答:“师尊。”
君逑又捏了捏他的指尖,江陵不为所动。
他对着江陵的侧脸收起笑:“你要拒绝我吗?”
“是。”
“我不接受。”君逑平静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