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文拿着五十两走出人群,被男人们狠狠鄙视了:“呸!小白脸!吃软饭还吃得这么理直气壮!”
西宥扭头骂他们:“一群连女人都比不过的废物,你们也配活着?回去拿根白绫吊死算了反正活着也是丢人现眼!”
于文失笑,人家骂一句她要还十句,沈姑娘真是一点亏也不肯吃。
*
西宥遥遥指着高处的寺庙,对于文说:“如果我内力恢复,我就可以带你上去,今夜京城灯火不熄,高处的风光甚美,你该见上一见的,可惜我爹不肯解开我的内力。”
青山寺有一处观景台角度甚佳,她和李择言曾分析过,从那里往下丢巨石或者火石,如果力气把握恰当,他们能掌控半座京城,可谓是兵家必争之地,他们至今仍不明白为何这么完美的地方要建一座不染杀戮的寺庙。
可惜啊可惜。
“以后会有机会的。”于文安慰道。
西宥收回目光,视线瞥到巷子里一晃而过的人,忽然一怔,“我刚刚好像看到元山了。”
于文眯起眼,拉住要往那走的西宥,对着她摇头,“不要过去,危险。”
“可元山好像受伤了。”
于文仍然摇头,一贯含笑的唇在此时紧抿着,无端让人起了怯意。
不该忤逆他的。
西宥蹙起眉头,抬头去看山顶,现在这个时间祈福也该结束了,大部队应该在往下赶,她可以把于文送到李择言手上再返回来找元山。
于文似是看出她想寻元山的念头,无奈叹气道:“你不是说要保护我吗?为何放心把我交给别人?”
“择言不是别人,世子文,我带你去找择言,他会将你安全送回太子府。”
这当口他并不放心她孤身一人前去寻人,哪怕她确实是当世之才。
于文妥协:“我同你一起去吧,你会保护好我的对吗?”
西宥一愣,随即勾唇应下:“对。”
两人循着元山消失的方位走去,就在两人对着十字路口一筹莫展时,元山的身影再次出现。
西宥笑着拔剑,说出了于文每句都听过但从未如此组合过的话:“太好了,前方有诈!我们快追!”
很明显这人是在钓鱼,至于他钓的是于文还是西宥?这不好说。
他们来到一条巷子,里头深不见底,外头灯火摇曳,唯独这个巷子漆黑一片,诡异至极。
“我的后背绝对安全。”西宥扭头对于文说。
待在她身后吧,看她如何杀出一条血路。
有箭矢的破风声自巷子传出,西宥持剑将箭劈至墙角,转身拉住于文的手,带着他从光明冲进黑暗。
只有投身黑暗,才能引出虎视眈眈的豺狼。
果然,巷子里藏着数十名黑衣人,他们黑压压站成一排,唯有眼睛在黑暗中闪烁,像猫。
西宥最不怕的就是猫。
黑衣人齐齐抽出腰间软剑,西宥挑眉,这是来报复的?
“杀了她,活捉长平狗。”
为首的人开口,大战一触即发。
“跟紧我。”西宥说完,持剑冲上前。
喷溅的血液点亮这个黑夜,西宥嫌弃地擦去脸上的血,挥剑的动作未曾停歇。
那一夜,黑衣人好似见到了百万雄师,却又分明只看得见她一人。
有人自身后靠近,西宥耳朵一动,空闲的手迅速撩起裙摆,探手去摸腿间的折扇。
“唰!”
折扇被展开,露出亮芒,她把折扇往身后丢,折扇犹如一把开了刃的剑,划过那人的脖子,辗转一圈后回到了西宥手中。
她还颇有闲情逸致去问于文的看法:“如何?我这手扇子舞得?”
于文却没放轻松,“你敌不过人海战术的。”
这巷子两边的院子里都是人,那呼吸声大到他想忽视也忽视不了,也就她内力被封了五感不明显才能如此乐观。
“你不信我?”她一手揽住于文的腰,头也不回往身后刺去,那试图靠近的人瞬间没了呼吸。
“我从来不打没准备的仗。”
刚刚的近距离接触让他的衣服染上了血迹,他这才发现她的白裙不知何时已经成了红裙,血液如同雨幕自她裙摆降下,黑暗中她的眼睛明亮无比,像一头蛰伏的野兽,耐心地注视着身前的猎物。
于文承认,南部从未出过这样的女子。
她一手折扇一手长剑,配合得极好,不知她的折扇是如何打造的,哪怕它飞出去再远,转了一周之后总会回到她手中。
“你知道吗?”西宥抬腿踢掉对方的软剑,那人虎口瞬麻,她笑着挥剑:“这里位置特别好,大火从这里烧起,若不及时扑灭,能顺着风势一直烧到皇宫。”
于文不明白她说这话的用意,她要放火吗?可她连引燃一场火该有的火油都没有。
“今天是个好日子,我要请你看一场烟火大会。”
于文还未反应过来,他就感觉腰上多了一只手,那手纤细得很,却一下子托住了他,下一秒,他竟双脚腾空,他无比震惊,撇头去看身旁的人。
她到底还是谦虚了。
她明明不需要内力也能飞檐走壁,却每天一副“这墙头太高了我爬上来好累”的模样欺骗他。
“咻”
烟花升空,点亮这一片夜空。
黑衣人大骂一句:“糟了!”纷纷逃窜。
然而他们等了半天也没见有什么反应,短暂的静默叫醒了黑衣人心中“来都来了”的远古基因,他们见仍无事发生,不由起了别的心思。
对方就两个人,其中一个还是残废,胜算在我!!!
冲啊兄弟们!活捉长平狗!
就如西宥说的,拿下京城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更别提只拿下这一条巷子了。
黑衣人倾巢而出,目标直指楼顶的西宥和于文。
西宥笑嘻嘻地指了指侧右方山的方向,他们不由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瞬间瞳孔地震。
只见铺天盖地的火石在空中飞旋,瞧这架势,是要他们的命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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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情况?”
陈臻前来询问情况,李择言比划了一下大致方位,回答他:“估计是在西二街遇到麻烦了,她可真会挑时间,知道我最近在这演练,专门占我便宜。”
“不会砸到她吧?”
李择言摆手,“她老鼠成精的你还不知道吗?遇到危险肯定早早就躲起来了,现在麻烦的是我们,公然放火,又要免不了受罚了。”
“无碍,安鑫已经带人下山救火了,如果有人问罪,只管推到越人头上,近来我在府中抓了不少刺客,一直留着没杀,就为了给我们背锅。”
李择言比了个大拇指,“有你这配合,我们何愁拿不下越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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惨叫声充斥整片夜空,在一片火光中,少女执剑向他走来,她脸上的兔子面具早就掉在了不知哪个角落,她的脸因着火光的跳动而忽明忽暗,像一个人戴了一副假面,而这两个面具她都毫无保留展示给了他。
今夜的她无需使用那蹩脚的媚术,只要她对他说出一直以来藏在她心底的诉求,无论什么,他都会应下的。
无论什么。
于文在心里轻声重复着。
“长平文。”她开口了,声音一如既往的清脆、动听、富有活力,她伸出手,那柄沾满血迹的剑横在他们之间,他抬眼回望她,在她眼中看见漫天的火势,大火点亮她的双眸,她美得不可方物。
“你该夸我了。”她话语娇纵,尾音上扬,一副洋洋自得的傲娇模样。
那一刻,于文好似听见什么倒塌的声音。这场大火终究还是烧到了他身上,他的心在那一瞬有如万马奔腾而过,这怪异的心跳频率成功让他呼吸变重。
他再次望向她的眼,这一次他只看见了白衣染血的他自己,再无其他。
于文苦涩地看向自己的手。
傻姑娘,这可不是讨要夸赞的好时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