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远扬拿着剑追上去,“你爹我还没怪你呢,你就先和我生上气了?”
西宥怒瞪他,“怪我什么?爹要我做的事情我不是都做了吗?我央了你这么久,你连剑都不肯还我!他一来,你却巴不得把最好的都给他。”
沈远扬气得想打她,“人家没了爹,你也想没爹吗?”
西宥停下来,愣怔着点头,“是哦。”
她怎么把这一茬给忘了?上任安平侯才去世没多久,贺大哥自小便敬重父母,不可能会对这事没有感觉。
然而她转念一想,眉头再次皱起来,沈远扬瞧她这样,更是恨铁不成钢,伸手点着她的脑袋,真想把她点醒,“是什么是?你刚刚还把人打成那个狗样,叫他们单家如何回去面见先祖?”
沈远扬做梦都没想到还有人能在长枪这个领域打败单家枪,刚刚他在下面坐着,余光一直盯着单梧,就怕她一个冲动上去挑人——她是个武痴。
想起贺执墨被揍得那无力还手的样子,沈远扬都不知道是该自豪好,还是找个时间去赔礼好,虽然是自己看着长大的孩子,但他到底是个侯爷,身份摆在这呢。
西宥捂住自己的脑袋,“我把这事给忘了嘛,爹你别戳我了。”
“这你都能忘?”沈远扬想起自己好久不仰天长笑了,原来不是西宥懂事了,而是时候未到,他该吐血还是得吐血。
西宥点头,眼珠一转,问:“爹,不是说梧姨和前侯爷夫妻恩爱琴瑟和鸣吗?为何今日不见梧姨脸上有一丝愁色?”
沈远扬脸上带了些茫然,“爹亦不知,多年前他们确实很恩爱的,也许是时过变迁吧,不过人家伤不伤心为何要让你看出来?”
西宥稍稍眯起眼,心里已有盘算。
梧姨当然要面带愁色了,或者最起码也让她看出些许憔悴来,不然……那件事就会变得很好猜了啊。
*
母子俩相伴回到侯府,单梧睨了眼表情沉重的贺执墨,问:“如何?”
贺执墨扯动嘴角,眸色深沉,“这回真的非岁岁不可了。”
单梧垂下眼,喃喃道:“只能是她了。”
*
白日里无法相会的人,在夜间总会相见。
沈姑娘着一袭火红色的长裙,再次出现在于文梦境,于文清楚知道这是梦。
沈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他身后是滚滚下流的瀑布,有四溅的水珠落在他肩头,耳畔是汹涌的水流声。
沈姑娘步步逼近,她的面容似乎染上天上的烟霞,那一身耀眼的红裙竟不及她半分动人。
于文不动声色后退半步,在脚底没有实感时停了下来,再往后走就是悬崖,他撇过头去看沈姑娘,再一次在心里发问:沈姑娘到底想干什么?
沈姑娘轻笑,那笑声盖过翻涌的瀑布,轻而易举钻进他耳朵,“明明是世子大人想对小女子做什么才对。”
于文眉心一跳。
沈姑娘笑声如铃,手搭上了于文的肩膀,“若是小女子磕着碰着了,小女子就再也来不了了呢,世子大人。”
她的一句“世子大人”叫得极其绵长,于文心神巨震,他只看见她嘴角扬起的坏笑,下一秒,这位爱使坏的姑娘扑了过来,不由分说推着他一起坠下悬崖。
狂狷的水砸在他身上,他头顶是澎湃的瀑布,少女的红裙在水的浸润下更加夺目,他明知这是梦的。
可是长裙染红了他的眼角,遮住了他的视线,他耳边除了她的坏笑,再听不见其它。
于文伸手去拉渐行渐远的西宥,顶着漫天的水幕把她往自己怀里扣,那月牙白的长袍将她遮得严严实实。
后背着地的那一刻,他听见她得意的笑,仿佛在和他说:看,明明就是世子大人想对小女子做什么。
西宥稍稍起身,她冰凉的手停在他胸前,他无端身体发颤。
这样就够了吧?
哪怕这是在梦中,她也该过够了瘾吧?
于文撇过眼,心跳得厉害。
“世子大人,”她娇声唤他,“我有点疼。”
于文转头去看她,她哪里疼?他分明就把她护得这么好。
她指着自己的红唇,声音是那么娇那么委屈,嘴边坏坏的笑却不肯遮掩半分:“世子大人,这里疼。”
“怎么办?要见不到世子大人了呢。”
“世子大人会想我吗?”
“世子大人?”
沈姑娘的坏是刻在骨子里的!她根本不会觉得满足!于文气,心里却软的一塌糊涂。
怎么办?
她怎么样才能不疼呢?
克己复礼的世子文望向身前的女子,眸色复杂,她没得到回应,扁着嘴放下手。
她觉得这是游戏么?不开心了便要退出。
于文缓缓起身,少女因着他突然的动作晃了晃身。
于文单手支着身子,另一只手抚上西宥的后颈,她脸上绽开“果然如此”的笑容,于文长睫轻颤。
是的,是他想对她做什么。
他倾身,手上使了些力,她被迫俯身,两人呼吸交缠在一起,彼此的唇近在咫尺。
瀑布声弱下来,整个世界只剩下他失控的心跳声。
唇瓣即将重叠的那一刹那,于文意乱情迷的神智瞬间清醒,他头一撇,把娇气的少女扣在怀里,一双如剑般锋利的眼睛望向远方,直要刺破梦境。
于文猛地睁开双眼,十指在夜空中瞬间收紧,那裹着寒气的刀被迫停在他胸口上方。
那黑影似是震惊于于文的反应速度,动作稍有停顿,于文眼神一凛,带着些许怒气,指尖微动,屋内响起细微的声响,那把扰了他兴致的寒刀跌落在地。
一个圆滚滚的东西随之砸在地上,发出闷响。
于文掀起被子,自己身下早已一塌糊涂,意识到他在梦里做了什么,他心烦意乱地抓了抓头发。
这下又要躲着沈姑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