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一次,我是鬼医!”
这些她统统听不到了。
*
太子府久违地来了宾客,自那晚后大家都萎靡不振,沈远扬也不让他们去探视,只说了人在养伤,把他们急得不行,现在太子府终于热闹了起来,于文收到风立刻走出院子。
他们能来太子府只有一种可能。于文走在路上,心怦怦直跳。
距离那夜已过去小半个月,他见不到人,从谷先生口中也挖不出什么消息,这些天来的担心不安快要把他逼疯。
如果沈姑娘真的醒了她肯定会来太子府的…
于文突然有些难过。
她会记得给他们报平安,那他呢?
他们可以安心地等着她的信,只有他日夜像个老鼠窥探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生怕错过一点风吹草动。
于文的脚步慢慢停了下来,元山不解,“世子?”
世子刚刚不还火急火燎的吗?怎么在这停住了?
于文轻叹了口气,撇头看元山,他也不知道他怎么了,“回去吧。”
“哎那不是世子文吗?”
“真巧了这不是,刚出门就能碰上,还省得我们去找他了。”
于文望向声源,视线被一抹张扬的红给侵占,他的心一跳。
西宥着一袭火红长裙站在他面前,大病初愈她的脸色并不十分红润,可还是好看的。她被簇拥在人群中间,一色的黑白青里只有她的艳红最为耀眼。
她从未穿过这身颜色……不对,还是有的,在他梦里有穿过。
于文看向她的眼,她的双眼不再无神,直勾勾地盯着他的时候仿佛能把人魂给勾了。
于文记起他做过的荒唐梦,不自觉后撤了一步。
“世子文。”她朝他伸手,她的手是无血色的白,与那抹红一起刺痛他的眼,“用午膳,去不去?”
“…去。”
于文垂下头,觉得自己好失败。他不想一群人一起就餐的,可她问他去不去,他就没有了拒绝的力气。
安厚存笑嘻嘻地搭上西宥的肩,“早知道你派下人通知我们去将军府不就好了?还非要来这一趟,多累人?”
西宥肩一塌,人突然往地上倒,安厚存傻眼了,他有这么重吗?
陈臻赶紧把人扶起来,见她小脸苍白,恨不得照着安厚存就是一脚。不消他来,其他人已经上脚了,安厚存被打得嗷嗷叫,却又知道自己有错因而没还手。
几人坐着马车来到将军府,西宥掀开帘子,安厚存这下可不敢碰西宥了,他脸现在还痛呢。
李择言上前朝她伸手,“下来吧。”
西宥搭着他的手下了马车,她扭头对一直候在左右的丫鬟说:“你进去知会我娘。”
丫鬟低头应是。
人一走,李择言立刻问:“她是什么来路?”
他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西宥出行从来不会带下人,这丫鬟都跟一路了,可疑得很。
西宥摸摸鼻子,“燕平军的,我爹怕我乱跑。”
一行人恍然大悟。
沈远扬在饭桌前举杯,“今天是个好日子,小言明日就要领兵出征南蛮,西西身体也大好,不好的日子总算过去,未尽的话都在酒里,老夫先干了!”
小一辈起哄着拿起酒杯,唱好的话是一句接一句往外蹦,这一顿饭吃得格外热闹。
夜里于文听到动静坐起身来,房间黑漆漆的,和白日里将军府的喧闹很不同,他侧过头,看见屏风上倒映着一个人影。
于文下床来到屏风前,那里确实藏着一个小人,于文无奈看她,“姑娘?”
她真是越来越大胆了。
西宥负手在身后,两只眼睛亮晶晶的,她对他笑,他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想,沈姑娘怎么可以这样呢?虽说他不会对她做什么,但他毕竟是个男人。
他想着想着,脑子一转,竟在想沈姑娘究竟深夜探过几个男人的卧房?
“姑娘还是快些回去吧。”
“公子文,你难道不想我吗?”
突如其来的一句话打乱了于文的思绪,他明明在和她说正事,她怎么能跳到他想不想她这件事去呢?
好吧他很想她,但是现在深更半夜的,她出现在他的睡房里,若是叫人知道了该怎么办?
于文还在这边长篇大论地思考,西宥没等到回答,忍不住抬脚踢他,她力道很小,不会让他起淤青却能让他回过神来。
“问你呢,想不想我?”带着娇嗔的一句话,是少女在友人面前极少表露出来的神态。
于文愣住,这一定是在做梦吧?
想啊,怎么会不想呢?他想她想得快疯了。
可那又怎么样呢?太子臻属意她,他如何能夺储君的心中所爱呢?再者,从他喝下那碗药起,他就失去了与太子臻较量的资格。
“你不想我?”西宥拧眉,这个缩头乌龟怎么回事?她都这么直白问他了,他怎么还没反应?他也哑巴了?
“那我走了。”
西宥甩手就走。
手腕被一宽大的手抓住,西宥后背撞上冷冰冰的屏风,只一个晃神的间隙,一对温热的唇瓣贴了过来。
梦境与现实重叠,于文分不清这是梦还是什么,他只知道沈姑娘很不乖,总爱玩弄他的心。她知道他很想她的,却非要听他说出来,好坏。
他放开她,两人都在喘着气,“姑娘还要问吗?”他有些恼。
西宥轻笑出声,拿出一封信往他手里塞,“我会想你的,这封信等明天大军离京你再拆。”
西宥说完也不待于文回答,一个跳跃轻松翻窗离开,和白日里弱不禁风的她判若两人。
次日,大军离京,李择言驾马行走在街道上,身后跟着的是身披铠甲的将士。陈臻等人找了个好位置,从上头往下看能把浩浩荡荡的大军看个一清二楚。
王逸林笑着用手肘碰了碰于文,煞有其事地问他:“你觉得狗哥这回能打胜仗回来吗?”
于文大清早被叫过来还很不明白他们的意图,他虽说这段时间和他们走得近了些,但关系也没好到这个地步吧?
目送着最后一批军队离开城门,于文淡淡收回视线。战场并非纸上谈兵,时势瞬息万变,不到最后关头没人能肯定谁胜谁负,他平静回答:“李将军在与南蛮的战役中从未落败,但世事无绝对,对这个问题我没有准确的回答,但我总归是希望胜利在我大虞。”
安厚存在一旁抱臂坏笑,“你必须这么想。”
于文的不解一直持续到回太子府,他回房拿出那封信,上头写着短短几个字:“我同大狗去打仗了。”
于文合上眼,短暂闭上后又睁开,他不敢相信他看到了什么,他差点维持不住表情。
原来是这样,原来他们的接近是为了这个目的。这些人压根就没想告诉他,等哪天天塌下来了他们会毫不客气拉他下水。
气过之后于文找来元山,李择言这回要去的地方离何栩的封地不远,他头一回这么生气,提笔的手都止不住在抖。
写完信于文把信交给元山,元山看了直皱眉,他是羽卫统领,虽然现在守在世子身边极少上战场,但长平军的大小调令还是要由他过目的。
现在……
“世子,李将军此去讨伐南蛮胜算颇大,我们为何要插上一脚?”而且还是让以闪击战著称的爪卫出战……
于文睨他一眼,声音不重不轻:“昨晚你在哪?”
元山直接僵住,昨晚他在窗外守着啊。他看出世子离开将军府后心情就不好,所以沈姑娘说要进去他想都没想就同意了。
不知为何,元山第一个想起的居然是丘荣的大笑脸,好像耳边又听到他想篡位的宣言:“快来吧首领!我还急着回去交差呢!”
元山抿唇,二话不说跑回房间签名摁手印,随后闷声离开院子去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