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坐马车回长公主府,人还未到,就听见外头一阵喧哗。
她掀开帘子看见把路堵得水泄不通的百姓,她皱眉,“这些贱民真是吃饱了撑的,还不快派人把他们赶走。”
得亏今天她心情好,不然她绝对是要一鞭子抽下去的。
百姓们看见明月的马车纷纷让出了条道,明月心情大好,“算他们识相。”
丫鬟的声音隔着帘子传进来,“郡…郡主…”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声音都在颤抖。
明月气得掀起帘子骂她:“叫得这么难听,本郡主是死了吗?”
丫鬟的脸都皱了起来,明月一愣,发现百姓们都在看着她,她再一抬头,竟看见陈臻和他手上的大砍刀。
明月吓得缩了回去。
太子哥哥发现了?他来为燕平沈报仇的?可她是他妹妹啊!燕平沈才是外人!
不对,他拿着那把刀是什么意思?他要杀了她吗?
“明月,出来。”
陈臻冷冰冰的声音透过帘子渗进明月的寸寸肌肤,像尚在融化的冰川,散发着彻骨的寒气。
明月自然是不肯出去的,她靠在角落里瑟瑟发抖,马车突然发出一声巨响,她吓得尖叫出声,睁开眼去看竟发现马车被劈成了两半,她对上陈臻通红的眼,眼泪没出息地从眼眶里跳出来。
“出来。”他沉着声说。
明月只觉腿软,她想哭,想说自己腿软了动不了,可陈臻的眼神太过阴沉,她怕她再不下去那把刀就会落到她身上,她只能扶着破烂的马车走下去。
长公主阴着一张脸站在门前,“殿下这是要灭亲吗?”
明月如同见到主心骨,连忙跑到自己母亲身后。
陈臻:“姑姑没有好好管教明月,那就只能由吾来教她,这算不得灭亲。”
“那你拿着刀是何用意?”
陈臻冷眼看向缩在后面的明月,砍刀轻点地面,他犹如地府走出来的罗刹,“过来,吾不想再重复。”
长公主气得上前,“殿下要杀了明月么?明月何错之有?”
“她做了什么她心里清楚。”
陈臻偏头吩咐道:“把长公主送回府。”
侍卫上前拉人,明月哭着抱住长公主,“娘,我会死的,你别丢下我,娘啊……”
长公主怒喝:“放肆!我可是你姑姑,你这样做就不怕圣上降罪于你吗?!”
陈臻提刀朝明月挥去,怒火更是冲天,“吾乃大虞储君!”
这一声吼道尽了他经年的委屈。
不是说给了他无上的权力吗?不是说给了他足够安稳的环境吗?那他杀一个人又何妨?
王逸林等人抱着手站在一旁,并不阻止。
他们知道拦不住。
出乎意料的,砍刀以毫厘之差在明月脖子边停下,有碎发落到刀身上,明月颤抖着一动也不敢动,黑色眼珠清晰倒映着面前那二人的身影。
西宥不知何时出现在陈臻身后,她一只手按着陈臻的肩,另一只手则抓着他握刀的手,明明身段就这么娇小,却在出现的那一刻轻而易举控住了陈臻。
她冷冷看了眼明月,握着陈臻的手微动,明月及腰的头发散落至地,她眼泪掉得更凶,却不敢出声,怕再次惹怒陈臻。
西宥移开刀,因药物作用说话时会吐出热气,她声音沙哑,落在陈臻耳边犹如天籁,“送我回去。”
陈臻满腔的怒火随风而散,低下头他看见覆在他手上的那素白五指,那是滚烫的,炙热的,却能无条件安抚好他的一双手。
他低声应下:“好。”
他知道,他这辈子就这样了。
*
谷先生听说西宥中了媚药,连连摆手拒绝,这他真救不了。
玉盈气得只好自己上场,谷先生两眼一眯,一脸深沉地看着她,似是在说:你?
玉盈白眼予之。
西宥泡在水里,尚存几分意识,玉盈拉起她手的时候她抬起头来看了她一眼。
她真没想到,师傅竟然如此全能,她心下感动。
下一秒,玉盈道:“你可有看上哪家公子?我帮你把他抓来,待你事毕我会让他忘掉今天发生的事。”
西宥:“……”
玉盈皱眉,催促道:“你怎么不说话?这忍的时间久了很伤身体的,我是为了你好!还是说你不相信我能做到?”
西宥张了张嘴,话没说出一句倒是先叹了口气,她摆手,颇为无奈,“师傅你让我想想。”
玉盈宽下心来,拍着她的手说:“对,你好好想想,为师先提前和你打声招呼,上次和你一起来花楼的那位公子可不能纳入考虑范围,他有些棘手。”
过了会,西宥掀起眼皮,“不知师傅可愿割爱?”
玉盈一愣,“割什么爱?”
西宥轻轻吐出三个字,玉盈陷入沉默,西宥把脸贴在她手背上蹭了蹭,她的脸还是很烫,眼神却很冷静,她直直地看着玉盈,轻声道:“我相信师傅能做到的。”
玉盈噌的一下站起来,像被魅惑一般,她眼神坚定落下一句:“你且等着!”
西宥垂下眼,“我等着。”
*
谷先生这厢正悠闲地品着茶,他遥望天边的云彩,心情甚是顺畅。
突然一阵风刮过,他的手被粗鲁拉起,手中茶洒了他一身,他低头去看罪魁祸首,眉心直跳:“又怎么了?”
玉盈不答,只道:“跟我走,今日你福气大着。”
谷先生才不走,他猜到肯定是西宥搞的鬼,于是长叹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帮不了她什么,你带我过去也没用啊。”
玉盈回头看他,一脸笃定,“你能帮的。”
谷先生仔细看了她好几眼,表情开始破裂,他突然就明白了她的意思,因而不免暴跳如雷,“你说什么?!”
“没错,就是你。”玉盈对他的怒火视而不见。
谷先生:“……”
*
西宥听到动静睁开了眼,她趴在澡盆边沿,身体已经撑到了极限,却还有闲心调侃来人:“来了?”
谷先生皮笑肉不笑,“来了。”
“先生是来服侍我的吗?还请快快解衣,我会好好怜惜先生的。”
谷先生冷笑一声,掏出针来,“我突然想起祖上曾传下来一套针法,可以解了姑娘身上的躁热,也是我记性不好,刚才才想起来,怪我怪我。”
“原来如此。”西宥手指轻点澡盆,笑道:“许是我先前吓着先生了,先生莫怪。”